账本的破解与“灯塔”身份的揭露,将“尹守正”这个名字从一个模糊的怀疑对象,骤然推向了风暴漩涡的正中心。部里秦局长的指令明确而急迫:寻找尹守正在云川可能存在的、用于转移资产或应急的“安全屋”或“秘密联络点”。这不仅是案件突破的关键,更是防止其狗急跳墙、转移或毁灭证据的生死攸关之举。
然而,在茫茫人海的城市中,寻找一个刻意隐藏的据点,无异于大海捞针。尹守正心思缜密,经营多年,其“安全屋”必然极其隐秘,且可能通过多层“白手套”遥控,不会留下任何直接关联的线索。
林远航深知,常规的排查手段难以奏效,必须另辟蹊径。他将目光投向了尹守正与云川最深的两个连接点:一是他亲手提拔、并亲自出席其退休茶话会的老部下郑国权;二是他长期“关心”、并最终暴露出一系列问题的龙泉化工。
他首先从公开信息和内部资料入手,梳理尹守正在担任常务副市长期间,经手或“关心”过的云川县所有重大项目。除了已经暴露的龙泉化工相关项目,还有一些城建、交通、水利工程也被筛选出来。他让办公室以“为撰写县志、梳理发展历程”为名,调阅了这些项目的全部审批档案、会议纪要,特别是涉及规划调整、资金拨付、竣工验收等关键环节的材料。他要寻找的,不是项目的成败,而是其中任何不寻常的、可能被利用的“缝隙”——比如,某个本应公开招标却采取单一来源采购的设备供应商,某块规划中用途模糊、后期却被巧妙利用的土地,某个建设标准极高、远超实际需求的分项工程。
同时,他让公安和国安(通过陈卫国协调)的可靠内线,在不暴露意图的前提下,秘密排查近几年在云川境内注册、但法人或实际控制人背景模糊、经营状态异常(如长期零申报、业务规模与资金流水不符)的公司,特别是那些注册地与尹守正、郑国权或其亲属名下物业地址、曾任职单位地址存在某种空间关联的公司。
这是一项极其枯燥且繁重的工作,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的洞察力。林远航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夜以继日地分析着海量的数据和文件。白天,他依然主持县政府工作,处理龙泉化工善后和日常事务,一切如常,不给外界任何异样的感觉。
数天过去了,公开资料的筛查收获甚微。那些被“关心”过的项目,虽然可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似乎都难以与一个秘密的、用于个人目的的“安全屋”直接挂钩。
然而,公安和国安那边传来的初步排查结果,却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在梳理近五年注册的、经营异常的公司时,一家名为“云岭山居生态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的企业,引起了技术人员的注意。这家公司注册地在云川下属的龙泉镇(与龙泉化工同镇),注册资本不高,法人代表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本地农民,主营业务是“生态农业观光、农产品销售”,但自注册以来,几乎没有实质性经营,纳税记录几乎为零。表面看,这是一家典型的“僵尸”空壳公司。
但两个细节引起了警觉:第一,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址,并非在镇区或村庄,而是在龙泉镇与邻县交界处、一处极为偏僻的山坳里,那里只有几户零星的山民居住,几乎不通公路。第二,通过技术手段关联,发现这个注册地址对应的地块,其土地使用权在一个名叫“周信”的人名下。而“周信”,正是之前调查中发现的、与“信达咨询”有关联的那个名字——他是尹守正的侄子。
一个尹守正侄子名下的、位于偏僻山坳的地块,被一家几乎不经营的“生态农业公司”用作注册地址! 这立刻触动了林远航敏感的神经。深山、偏僻、关联尹守正亲属、空壳公司……这完全符合“安全屋”或秘密据点的选址特征——隐蔽,且通过亲属和空壳公司隔离开来。
“立刻秘密核查这个‘云岭山居’公司的详细情况,以及那块地的现状!动用无人机航拍,但绝对不要靠近,不要惊动任何人!”林远航通过加密渠道,向秦局长和陈卫国同时汇报了这一发现,并提出了行动建议。
秦局长高度重视,指示国安技术部门立即介入,调用高清卫星图片和低空无人机,对那块山坳进行远距离、高精度的侦察。同时,指示经侦部门秘密核查“周信”名下所有资产,以及与“云岭山居”相关的所有银行账户、通讯记录。
侦察和核查的结果,在两天后陆续汇总。
卫星图片显示,那处山坳确实有几栋不起眼的、类似农家乐或看护房的砖混结构建筑,但建筑布局和围墙的走向,隐约透露出一种刻意的规划,并非随意搭建。无人机在深夜利用红外和热成像设备抵近观察(保持安全距离),发现其中一栋建筑在夜间有明显的、持续的热源信号,显示内部有人长期居住或活动,但并未观察到正常农户的生活灯光和烟火气。更关键的是,在建筑后方被茂密树木半掩的地方,似乎有一个经过硬化处理的、可容纳小型车辆停靠的隐蔽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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