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突如其来的调令,如同一道暗流,在云川平静的表面下搅起漩涡。在这个“尹主席”即将公开亮相的节骨眼上,精准调走掌握龙泉化工资金内情的关键干警和材料,时机之巧妙,用意之深长,让林远航嗅到了浓重的阴谋气息。
这绝不只是巧合。
是“老船长”阵营的试探?还是他们动用更高层级的力量,试图干扰甚至掐断这条逐渐逼近的资金线索?亦或是,有人想借此查看林远航和云川县委的反应,判断调查的深度和方向?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对手已经警觉,并且开始动用更隐蔽、更官方化的手段进行反制。
林远航第一时间与陈卫国进行了紧急沟通。
“老陈,这个调令你怎么看?”林远航的声音在加密线路中显得格外冷静。
陈卫国沉吟片刻,语气凝重:“程序上,市局有协调权,要求配合跨区域案件调查,理由正当。但这个时候,调走专案外围的关键人和材料……针对性太强了。我侧面打听了一下,邻市的案子确实存在,但规模和性质是否需要连夜抽调我们的人并带走所有资料,值得商榷。市局经侦支队那边的朋友说,这个指令……不是常规渠道,像是临时特批下来的。”
“特批?”林远航眼神一冷,“谁特批的?”
“不清楚,但级别肯定不低。”陈卫国道,“现在怎么办?服从命令,把人放走?”
“人,可以让他们走,这是纪律。但是,”林远航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材料!核心数据和线索摘要,绝不能让他们全带走!尤其是涉及‘尹’和离岸公司的部分。这是我们在云川推进调查的根基,一旦被调走,我们就彻底被动了!”
“你的意思是……截留关键材料?这是抗命!”陈卫国一惊。
“不是抗命,是技术性处理。”林远航思路清晰,“市局要的是‘前期调查的相关卷宗材料’,我们可以理解为他们需要了解案情。把我们已经上报过的、不涉及最新核心分析的卷宗副本,以及一些外围的、不敏感的材料,整理一份让他们带走。同时,以‘保护原始证据完整性、方便后续本地深入调查’为由,将核心分析报告、未上报的关键资金流转图表和指向性线索摘要,作为‘内部工作底稿’和‘待核实线索’留下来。这是为了保护案件本身的调查,相信市局领导也能理解。最重要的是,绝不能让他们把指向‘尹主席’的任何明确分析带出去!”
陈卫国沉吟着:“风险很大……但如果操作得当,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我们是直接承办单位,保留核心工作记录符合惯例。好!我马上安排,让技术科连夜处理,准备两套材料。一套给市局的,一套我们留底的。确保带走的材料里,没有任何关于‘瀚海投资’和‘尹主席’的直接关联分析!”
“好!动作要快,要保密!”林远航叮嘱,“另外,明天的茶话会,我原计划不出席,但现在看来……我必须得去。”
陈卫国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你刚刚稳住局面,那个尹主席很可能是‘老船长’,你去等于是把自己送到他眼皮底下!万一……”
“没有万一。”林远航打断他,声音沉稳而坚定,“正因为可能是‘老船长’,我才更要去。躲着不见,只会让他更怀疑、更警惕,甚至可能采取更极端的措施。我作为临时主持工作的副县长,去为即将退休的县委书记送行,名正言顺,礼节周全。我要让他看到,我林远航站在明处,坦坦荡荡,但我们的调查,也从未停止。这既是姿态,也是警告。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我需要亲眼看看这位‘尹主席’,看看他与郑国权,与云川的这些人,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有时候,细节比文件更能说明问题。”
陈卫国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好吧。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会让最可靠的人在会场内外布置,确保你的绝对安全。有任何不对劲,立刻示意,我们的人随时待命。”
第二天下午,县委小礼堂布置得简洁而庄重。没有横幅,没有鲜花,只有长条桌上摆放的茶水、水果和简单的茶点。与会者三三两两地到来,大多是云川县的离退休老领导、在职的县委常委、人大政协的主要负责人,以及少数与郑国权私交甚笃的部门一把手。气氛看似融洽,但每个人都似乎带着某种程度的拘谨和审视。周文斌倒台的阴影,仍然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林远航准时到场,他穿着一身朴素的深色夹克,神色平静,与先到的老同志们一一握手寒暄,态度谦和得体。他的出现,让会场的气氛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许多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敬畏,也有掩饰不住的复杂探究。
郑国权坐在主位,虽然即将退休,但精神矍铄,与众人谈笑风生,只是偶尔看向门口的眼神,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大约十分钟后,礼堂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身材清瘦、约莫六十出头的男子,在两名工作人员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他面带微笑,步伐从容,自带一种久居上位的儒雅与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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