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老领导的子女”,“开曼群岛离岸公司”,“影子悬案可疑资金”……这几个词汇组合在一起,其代表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一颗在灵魂深处引爆的核弹。林远航感到一阵短暂的耳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沉重而艰涩的钝痛。他扶住椅背,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才勉强站稳。不仅仅是云川的天要塌,而是整个省的天,都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透出无尽寒光的缝隙!
休息室里死寂一片,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此刻听起来却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老专家和技术员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或许不完全明白“省里老领导”的具体分量,但也清楚这意味着案件已经攀升到了何等恐怖的层级。陈卫国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灰败,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经历过无数大案要案,但牵扯到如此高层级的、盘根错节的潜在背景,还是第一次。
“消息……确认了吗?”林远航的声音异常干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部里通报的,是‘高度疑似’,基于最新技术溯源和情报交叉分析,但需要进一步确证。而且,这还只是其中一条资金线索的末端指向,与‘影子’悬案直接关联的证据链还不完整。”陈卫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但既然部里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步这条信息,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更多我们不知道的情况,而且……案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复杂得多。”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严密守卫的、如同堡垒般的鉴定中心,声音低沉:“部里专案组应该快到了。一旦他们接管,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证据,包括刘明达的口供、查获的账本、以及……这条惊天线索,都会移交给他们。我们的任务,从主动进攻,转为绝对配合,同时……”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林远航,“我们自身,也必须接受最严格的审查和询问。因为我们是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人,我们接触了核心秘密,也必然成为某些势力重点‘关注’甚至‘清除’的目标。”
林远航明白陈卫国的意思。他们从猎人,变成了猎物,或者说,既是猎人手中的矛,也可能成为对手眼中必须拔除的钉。那条“小心你身边”的警告,此刻显得格外刺耳。在如此巨大的旋涡中,信任变成了一种奢侈,甚至可能是一种危险。
“我请求,”林远航站直身体,目光迎向陈卫国,“在部里专案组到达并完成交接后,让我继续留在云川,以配合调查、稳定地方为名。我需要回到那个风暴眼,只有在那里,才能看清谁在害怕,谁在动作。而且,龙泉化工的问题,不能因为吴天宝的死和更高层级的介入就搁置,那里是源头,也是线索最多的地方。”
陈卫国深深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担忧,有钦佩,也有一丝无奈:“你想清楚了?回去,意味着你要独自面对周文斌,面对云川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甚至可能面对来自……更高层面的无形压力。而且,你身边未必安全。”
“正因为我身边不安全,我才要回去。”林远航语气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躲在安全屋里,永远看不清敌人的真面目。只有站在明处,才能让暗处的刀,显出原形。至于压力,”他嘴角扯出一丝冷冽的弧度,“从我来云川第一天起,压力就没断过。多一层,少一层,有什么区别?”
陈卫国沉默良久,重重点头:“好!我支持你。我会向部里专案组和省委说明情况,争取让你以‘协助地方维稳、配合案件调查’的名义返回云川。但你记住,回去之后,一切行动,必须绝对听从专案组指挥,不得擅自行动!安全第一!我会安排最可靠的人,在暗中保护你。”
“谢谢陈书记。”林远航郑重道。
几个小时后,部里专案组一行十余人,在一种肃杀凝重的气氛中抵达鉴定中心。带队的是部里某局的副局长,姓秦,五十岁上下,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交接仪式简短而高效,所有物证、卷宗、报告被逐一清点封存。秦局长特意与林远航、陈卫国单独谈了话,详细询问了案件发现、侦办经过,特别是对刘明达的突破、账本的追查以及吴天宝之死的看法。他听得非常仔细,但很少表态,只是偶尔在关键细节上追问一两句。
谈话结束后,秦局长看着林远航,缓缓道:“林远航同志,你提供的线索和前期工作,非常重要。鉴于你对云川情况熟悉,经研究,同意你返回云川,协助地方稳定,并配合专案组后续调查。但有几条纪律,你必须严格遵守:第一,关于部里接手的案情,特别是涉及高层线索,绝对保密,对任何人,包括云川县委主要领导,不得透露半个字;第二,你在云川的一切活动,以配合、观察为主,未经专案组允许,不得采取任何可能打草惊蛇的行动;第三,你的安全由专案组和地方共同负责,有任何异常情况,第一时间通过专用渠道上报。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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