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检察官电话里传来的消息,像一道冰冷的霹雳,瞬间击穿了深夜的寂静。档案室失火?“GT-2018-07”卷宗被焚毁?这一切发生的时间点如此巧合,就在检察院调阅档案、王主任“意外”受伤、林远航在常委会上强硬表态之后!这绝不是意外,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毁灭证据的犯罪!
“火灾原因查明了吗?有没有人员伤亡?”林远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初步判断是电路老化短路引起。起火点在档案室角落,刚好是存放那份档案的区域。值班人员发现及时,只烧了那个柜子,没有人员伤亡,但……那份档案全没了。”刘检察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挫败感,“消防和刑侦已经介入,但现场破坏严重,而且……是电路起火,很难找到人为纵火的直接证据。”
“电路老化?刚好在那个柜子?”林远航冷笑,“刘检,你信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刘检察官的声音更低:“我不信。但证据……目前看,就是这样。对手手脚很干净。这份关键证据一毁,我们想从土地审批环节突破的线索,基本就断了。没有原始档案,仅凭猜测,无法启动正式调查。”
“档案是死的,人是活的。”林远航眼中寒光闪烁,“他们能烧掉纸,烧不掉所有痕迹,更烧不掉知道内情的人心!王主任那边怎么样?”
“医院那边有我们的人看着,暂时安全。但她受惊吓不小,情绪很不稳定,不敢多说。”刘检察官叹了口气,“而且,就算她肯作证,也只是间接证据,证明力有限。对方完全可以推说档案遗失是意外,附件内容‘记忆有误’。”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刘检。请务必保护好王主任的安全。”林远航挂断电话,在黑暗中伫立良久。对手的狠辣和果决,超出了他的预计。这把火,不仅烧掉了关键的纸质证据,更是对他和检察院调查行动的**裸警告和示威。他们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宣告:此路不通!
然而,林远航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二字。越是绝境,越能激发出他骨子里的韧性和斗志。档案被毁,看似线索中断,但同时也暴露了对手的极度恐惧和虚弱——他们害怕那份档案里的东西!这反而印证了“三道沟”地块问题的严重性。
明修栈道被毁,那就暗度陈仓! 林远航的大脑飞速运转。土地审批档案是官方流程的最终体现,但一份土地的征用、规划、出让,涉及环节众多,参与者不少。审批文件可以烧掉,但参与过这个过程的人,他们的记忆、他们手中可能留存的非正式记录、乃至他们内心的良知与恐惧,是无法完全抹去的。
他立刻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县自然资源局(由原国土局改组)规划科的一位老科长,姓赵,临近退休,性格耿直,在系统内口碑不错,据说当年对龙泉化工的一些用地扩张颇有微词,但人微言轻。另一个,是县建筑设计院的一位退休高工,当年曾参与过龙泉化工部分厂区的初步设计,后来因故提前离职,据说对龙泉有些旧怨。
这两个人,都不是核心决策圈的人,可能接触不到最核心的机密,但很可能了解一些流程中的“异常”或细节。而且,他们相对边缘,警惕性可能较低,也未必在对手的严密监控之下。
第二天,林远航以调研“全县工业用地集约节约利用和规划执行情况”为名,再次来到了县自然资源局。这一次,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只带了秘书,点名要见规划科的老赵科长,了解一些历史规划数据的衔接问题。
老赵科长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说话慢条斯理。面对副县长的询问,他起初有些拘谨,回答得中规中矩。林远航并不急于切入正题,而是先从一些公开的、不敏感的数据聊起,慢慢拉近关系。他态度谦和,对老赵提到的一些专业细节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和尊重,逐渐打消了对方的顾虑。
聊到近年工业用地审批时,林远航看似随意地提起:“赵科长,听说龙泉化工在三道沟那边的新材料产业园,规模不小啊。那块地,我记得早年规划不是工业用地吧?调整规划,当时论证得充分吗?有没有留下什么……值得总结的经验或者教训?”他用了“总结经验教训”这个中性词,避免直接质疑。
老赵科长推了推眼镜,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林县长,这个……规划调整嘛,程序上是走了的。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门口,声音更低了,“那时候争论挺大。生态绿地调成工业用地,还是化工类,环保压力很大。论证会我也参加了,有些专家意见很尖锐,但……最后好像也没完全采纳。具体的会议记录和专家意见附件……哎,年头久了,记不清了。”
“专家意见附件?” 林远航心中一动,档案里烧掉的,会不会就包含这些“未采纳”的尖锐意见?他不动声色,继续引导:“哦?有不同意见是好事,兼听则明嘛。那些专家意见,后来有归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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