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粘稠的泥沼深处,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无形的疲惫与疼痛拖拽回去。破碎的画面、混乱的声音、狂暴的能量乱流、璀璨的星图、以及最后刺目的白光与陌生的呼喊……无数碎片在叶小凡昏沉的意识中冲撞、旋转,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却持续的清凉,如同黑暗中透进的第一缕天光,渗入他几乎停滞的感知。这清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自身——源自那枚紧贴着他掌心、早已黯淡无光的暗金龙鳞。龙鳞虽不再有银白星芒,但其本质的、属于龙族的温润灵性,依旧在一丝一缕地、极其缓慢地沁入他残破的经脉与干涸的丹田,如同最细小的溪流,滋润着濒临枯死的土地。
紧接着,另一股更加温暖、带着勃勃生机与纯净气息的暖流,从他心口位置传来,那是墨辰。小家伙似乎早已醒来,正安静地蜷伏在他胸前,以自身微弱却稳定的呼吸与心跳,以及额间白痕散发的净化微光,为他驱散着体内的淤塞与阴寒,并传递着担忧与守护的意念。
在这内外两股温和力量的共同滋养下,叶小凡的意识,终于艰难地挣脱了黑暗的束缚,缓缓上浮。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并非之前那些嘈杂模糊的惊呼,而是一种刻意压低的、带着谨慎与好奇的交谈声,从不算太远的地方传来。
“……陈师兄,这人从天而降,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得像个凡人,会不会是遭了厉害的仇家,或者遇上了什么大妖,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略显稚嫩的少年声音问道。
“是啊师兄,你看他穿得破破烂烂,但身上那股子血腥气和……说不出来的冷意,不像是普通山民。还有他手里那块黑乎乎的鳞片,看着就不像凡物。”另一个声音接道,带着一丝戒备。
“都闭嘴,安静点!”一个较为沉稳、年长些的声音响起,带着呵斥,“此人来历不明,从天而降,本身就不寻常。看他伤势,绝非作伪。刘师弟,你的‘回春符’可还管用?先稳住他的伤势再说。李师妹,发往山门的传讯符有回应了吗?”
“陈师兄,我的回春符只是最低阶的,勉强吊住他一口气,内里的伤势我实在无能为力。传讯符……暂时还没回应,可能执事师叔们正在忙别的事。”一个清脆的女声回答道,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叶小凡心中了然。看来自己是被这群穿着统一服饰的少年修士给“捡”到了。从他们的话语判断,这里应该确实是某个修真宗门的外围,这些人是其门下低阶弟子,正在进行某种巡山或试炼任务。他们对自己这个“天降来客”既好奇又警惕,但至少目前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反而在尝试救治。
他没有立刻睁眼,而是将残存的神识如同最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最大限度地收敛着波动,缓缓向四周探去。得益于“虚空龙域”雏形在乱流中的磨砺和对虚空的感悟加深,他如今对神识的控制,尤其是在隐匿和感知细微波动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即便重伤虚弱,只要不主动张扬,瞒过这些炼气期弟子应该不难。
神识反馈回来的信息,与听觉判断相符。他正躺在一片相对平坦、铺着厚厚落叶的林间空地上,周围古木参天,灵气比青云宗外门还要浓郁几分。身边或站或蹲围着八名身着青色劲装的少男少女,年纪最小的约莫十五六,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修为在炼气三层到六层之间,一个个眉宇间尚带着未曾褪尽的青涩与好奇,但眼神还算清澈,并非奸邪之辈。为首被称为“陈师兄”的,是个面容敦厚、约莫二十岁的青年,炼气六层修为,是众人中气息最沉稳的。
他们腰间都挂着一枚制式的身份玉牌,上面刻着“青阳”两个古篆小字。青阳宗?叶小凡在记忆中搜索,无论是赵国还是周边数国的修真势力,都未曾听说过此名号。看来,暗金龙鳞的跨界坐标,确实将他传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远离故土的修真地域。
他的神识又扫过自身。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肉身的外伤在某种低阶疗伤符箓的作用下,已经停止了流血,但内里依旧一塌糊涂。经脉如同被暴风犁过的田地,断断续续,多处堵塞;五脏六腑虽有墨辰的净化之力护持,不再恶化,但离恢复功能还差得远;骨骼更是脆弱不堪,多处骨裂。丹田内的灵液湖泊几乎见底,颜色暗沉,只有虚空源珠还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自发吸收着空气中游离的、相对温和的灵气,缓缓转化为一丝丝暗银灰色的灵力,滋润着干涸的湖床。神魂的疲惫与刺痛依旧存在,但至少意识是清醒的。
“伤势太重,修为几乎跌落到炼气期,且此地情况不明,不宜暴露过多。”叶小凡迅速做出判断。他必须伪装,至少暂时伪装成一个侥幸未死、但修为低微(甚至被废)、记忆模糊的“幸运儿”(或倒霉蛋),先摸清此地的环境、规则,再图恢复和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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