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噬骨录 第30章 雷霆之怒

承露台上的风波，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森严的宫规下激起压抑而汹涌的暗流。

林晚晴刚回到寝殿不久，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素净的祭服，坤宁宫的传唤便已到了。来的不是普通内侍，而是两名面容冷峻、气息沉凝的陌生嬷嬷，态度强硬，毫无转圜余地。

“林司药，皇后娘娘凤驾在坤宁宫等候，请即刻随奴婢们走一趟。”

该来的，终究来了。

林晚晴心知肚明，皇后绝不会轻易放过承露台上的“意外”。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神色平静地跟着嬷嬷走出了寝殿。

坤宁对峙

坤宁宫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沉重的压抑感。皇后端坐凤座之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名女官垂手侍立在一旁，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得逞的笑意。

殿内再无旁人，显然，皇后不欲此事声张。

“林晚晴！”皇后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劈头盖脸砸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借祈福之名，在交泰殿前行鬼祟之事！惊扰月华祈福，你该当何罪？！”

林晚晴立刻跪伏在地，声音却清晰而镇定：“皇后娘娘明鉴！奴婢一心为陛下、为娘娘祈福，不敢有丝毫怠慢。方才在承露台上，奴婢正凝神感应月华，不知何故，脚下石板似乎略有松动，发出异响，奴婢心中一惊，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这位姑姑厉声呵斥，这才失手打碎了玉盘……惊扰仪式，非奴婢所愿，实属意外，还请娘娘明察！”

她将“石板松动”归为意外，将自己定位为受惊者，绝口不提暗格与能量波动。

“意外？”皇后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柳姑姑亲眼所见，你脚下石板有异动开启，更有不明气息泄露！你还敢狡辩？！”

那被称为柳姑姑的女官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娘娘，奴婢看得清清楚楚！林晚晴绝非简单的祈福，她以自身异术引动机关，脚下石板滑开一道缝隙，内有异物！其心叵测，请娘娘严惩！”

两人各执一词，一方咬定是意外受惊，一方指控是蓄意破坏。

皇后精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她自然更相信心腹女官的话，但林晚晴的“救驾之功”和如今敏感的身份，让她无法仅凭一面之词就轻易定罪，尤其缺乏实质物证。

“林晚晴，”皇后语气森然，“本宫念你曾有功于陛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在承露台下，究竟发现了什么？意欲何为？！”

以退为进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林晚晴身上。她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承认，便是万劫不复；硬扛，若皇后失去耐心，同样危险。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适时蓄满了泪水，却不是恐惧，而是充满了委屈与一种被误解的悲愤：

“皇后娘娘！奴婢不知柳姑姑为何要如此污蔑奴婢！是，奴婢脚下石板或许年久失修，略有异动，声响惊到了奴婢，也惊到了柳姑姑。但所谓‘开启缝隙’、‘不明气息’，奴婢全然不知！奴婢若有此等本事，当初在暖阁又何须拼到重伤濒死才勉强驱逐邪祟？奴婢若有异心，又何必主动提出这费力不讨好的古礼为陛下娘娘祈福？”

她句句泣血，再次强调自己的“虚弱”与“忠诚”，将对方的指控推向“污蔑”。

“柳姑姑口口声声说看到缝隙，看到异物，敢问异物何在？缝隙何在？莫非这交泰殿的百年基石，还能被奴婢一个重伤未愈之人轻易踏破不成？若娘娘不信，可立刻派人前去查验，看那承露台的石板，可有丝毫损坏？！”

她以退为进，主动要求查验。因为她笃定，那机关精巧无比，复位后绝无痕迹可寻。柳姑姑拿不出物证。

果然，柳姑姑脸色一变，急切道：“娘娘，那机关定然精巧，复位后难以察觉，但奴婢以性命担保，绝无虚言！”

“够了！”皇后猛地一拍凤座扶手，显然被这僵持的局面耗尽了耐心。她眼神冰冷地看向林晚晴，“林晚晴，无论今日之事真相如何，祈福仪式因你而毁，惊扰圣安，乃是事实！即日起，剥夺你司药之职，禁足寝殿，无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待本宫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剥夺官职！严加禁足！

这已是极为严厉的惩处，几乎等同于半只脚踏入了冷宫。

林晚晴心中一片冰凉，知道这已是皇后在目前形势下，能做出的最重的惩罚，也是在变相保护（或者说控制）她，以免事情闹大。

“奴婢……领旨谢恩。”她深深叩首，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

禁足之困

被两名嬷嬷“护送”回寝殿，看着殿门在身后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林晚晴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

官职被夺，禁足宫中。她失去了自由出入的可能，也失去了利用职务便利探查的资格。

情况似乎糟糕到了极点。

然而，她的眼中却没有绝望。反而，在最初的冰冷过后，燃起了一簇更加坚定的火焰。

至少，她确认了暗格的存在，看到了里面的星辰令牌。皇后虽然禁了她的足，却也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没有立刻撕破脸。

这意味着，皇后和“窥秘者”那边，同样有所顾忌，或者，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彻底摊牌。

禁足，是困境，却也可能是她争取时间、消化所得、寻找下一个突破口的掩护。

她摊开手掌，仿佛还能感受到承露台上那瞬间的悸动。星辰令牌……那一定是关键！

必须想办法，在皇后和柳姑姑找到方法打开暗格，或者决定对她下毒手之前，拿到那枚令牌！

殿外月色依旧明亮，殿内却已形同牢笼。

但困兽，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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