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噬骨录 第7章 夜探西六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

汤药中的那丝惰性气息依旧存在，林晚晴也依旧“虚弱”地卧床静养。太后那边没有再传来新的敲打，皇后也只是循例派人赏赐了些滋补之物。宫外的流言似乎被刻意压制了下去，一切仿佛都沉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但林晚晴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只会更加汹涌。她通过太医散播出去的关于“西边废弃宫苑梦魇”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明显的涟漪。这反而更让她确信，西六宫必定有问题，而且幕后之人极为谨慎，并未因她这个“病人”的呓语而自乱阵脚。

她必须亲自去查探一番。等待，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

残玉为引

体内的伤势依旧沉重，那丝自身生机虽然在与凤血凝玉的微弱交互中缓慢壮大，但远未到可以与人动手的程度。她需要借助外力。

夜深人静，确认值守的宫女已在外间沉沉睡去，巡逻侍卫交班的间隙也已过去，林晚晴悄然坐起身。她取出那枚带着裂痕的凤血凝玉，将其紧紧贴在自己眉心。

摒弃所有杂念，她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点涅盘星火之中，不再试图汲取力量，而是将自己的意志、那份对西六宫异常气息的探寻渴望，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起初，玉佩依旧沉寂。但渐渐地，那点星火开始闪烁，频率逐渐与她心跳合一。一种微弱的、带着指引意味的悸动感，从玉佩深处传来，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正是西六宫！

成了！

林晚晴心中一定。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丝指引之力与自身那微弱生机结合，缓缓覆盖全身。这不是隐身术，更像是一种极高明的气息遮蔽与存在感淡化，源自凤血凝玉本质中的某种灵性妙用。在此状态下，只要她不主动发出声响或动用灵力，寻常武者乃至低阶修士都极难察觉她的存在。

她如同暗夜中的一道幽影，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榻，避开外间宫女的呼吸声，来到窗边。窗户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缝隙，她身形一扭，便已融入殿外的沉沉夜色之中。

荒宫鬼影

西六宫位于紫禁城的西北角，多是前朝妃嫔居所，本朝人丁不旺，加之位置偏僻，早已荒废多年。月光下，连绵的宫苑殿宇影影幢幢，飞檐翘角如同蛰伏的巨兽，朱漆剥落，门窗残破，荒草蔓生，弥漫着一股陈腐与阴森的气息。

循着凤血凝玉那丝微弱的指引，林晚晴避开偶尔巡逻经过的侍卫，身形在残垣断壁与枯树阴影间快速穿梭。越往深处，空气中的阴冷之气越重，甚至连虫鸣鸟叫都绝迹了，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

凤血凝玉传来的悸动愈发明显，甚至带上了一丝警示般的微烫。

最终，她停在了一座名为“凝香殿”的废弃宫苑前。这座宫殿看起来比其他宫苑更为破败，宫门上的铜锁却意外地显得颇为新净，与周围的腐朽格格不入。

指引的源头，就在这里面。

林晚晴屏住呼吸，绕到宫殿侧后方，找到一处破损的窗棂，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殿内更是昏暗，月光只能透过破洞勉强投入几缕惨白的光线，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味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殿内的情形。正殿中央的地面，赫然绘制着一个直径约丈许的诡异阵法！阵法的纹路用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液体勾勒，隐隐还能闻到血腥气。阵法周围，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罐、几截焦黑的骨头，以及一些早已枯萎的、形状怪异的花草。

残阵余孽

林晚晴的心沉了下去。这阵法虽然大部分结构已被破坏，残留的阵纹也失去了灵光，但她依然能辨认出，这与之前在冷宫井下、以及镜魔操控永初帝时感应到的邪气同出一源！只是此地的气息更为驳杂、混乱，似乎是一个未被完全启动，或者启动失败后遗弃的次级法阵。

镜魔果然在此地有过布置！是为了汇聚阴气？炼制傀儡？还是作为某种备用的逃生或通讯渠道？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法阵，不敢触碰，只是凝神感应。凤血凝玉在她掌心微微发热，净化之力蠢蠢欲动，却又被她强行压下，以免打草惊蛇。

在阵法边缘，她的目光被一小片不起眼的、半埋在灰尘里的暗蓝色碎布吸引。这布料质地特殊，并非宫中常见的锦缎或棉布，倒像是……某种修士法袍的材质？

她正欲细看，忽然！

“嗖——”

一道极其细微的破空声从身后袭来！速度极快，带着一股阴寒的劲气！

有人！

林晚晴汗毛倒竖，几乎是凭借本能，体内那丝微弱的生机与凤血凝玉的遮蔽之力同时催动到极致，身体向侧面猛地一扭！

“嗤！”

一枚乌黑发亮、泛着腥气的细针擦着她的耳畔飞过，深深钉入她前方的梁柱之上，针尾兀自轻轻颤动。

林晚晴猛地回头，只见殿角阴影处，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速度快得惊人！

她强压下追击的冲动，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绝非对方敌手。对方显然一直潜伏在附近，自己方才专注于查探阵法，竟一时未能察觉！

此地不宜久留！

她毫不犹豫，身形暴退，顺手将那片暗蓝色碎布摄入袖中，循着原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外掠去。

身后，并无人追赶。那黑影似乎也只是为了惊走她，而非生死相搏。

直到远离凝香殿，重新回到相对“安全”的荒草丛中，林晚晴才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宫墙上，剧烈地喘息起来，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不是镜魔本体……但绝对是与其相关的余孽！而且，对方知道自己会来？还是恰好在此值守？

她摊开手掌，看着袖中那片暗蓝色的碎布，眼神凝重。

西六宫的水，比想象中更深。这次夜探，虽险象环生，却也证实了她的猜测，并找到了一丝可能的线索。

只是，自己似乎也彻底暴露了。接下来的局面，恐怕会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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