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被宫墙吞没,沉沉的暮色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潮水,无声地漫过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天边,那轮圆月已迫不及待地显露出它近乎完美的轮廓,清冷的光辉尚未完全展露,却已让空气中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肃杀与躁动。
暗阁之中,林晚晴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七日不眠不休的苦修与准备,已将她的状态推至前所未有的巅峰。新生凤血凝玉悬浮在她身前,莹白温润,内蕴的金色血脉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与星图微光交相辉映的、内敛而磅礴的气息。她与玉佩之间的联系已臻化境,心念微动,玉魄之力便如臂指使。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显僵硬的四肢,体内气血充盈,经脉通畅,那祭坛留下的旧伤早已在玉佩日夜不停的滋养下痊愈,甚至更胜往昔。精神力也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钢,凝练而坚韧。
揽月默默地为她整理着衣衫,动作轻柔,眼中却盛满了无法掩饰的忧虑。她将澹台静留下的最后几枚符箓和药瓶仔细地塞进林晚晴的袖袋与怀中,嘴唇翕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尽全力握了握林晚晴的手。
林晚晴回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目光转向石床上依旧昏睡不醒的澹台静。老者气息微弱,面容枯槁,仿佛生命力已随时会如风中残烛般熄灭。她走上前,深深一揖。
“先生,晚晴去了。”
没有回应。只有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她不再犹豫,转身,将皇后所赠的、盛放着“镇魂木”的狭长木盒负于背上,又将那断裂的洞箫与陈嫔的木质小符贴身收好。最后看了一眼这处庇护她多日的隐秘之地,以及生命中这两个至关重要的人,她毅然步入了通往地面的密道。
今夜,不再需要隐藏,不再需要试探。
今夜,是最后的了断。
当她悄无声息地自枯井中跃出时,皎洁的月光已如水银泻地,将宫殿的琉璃瓦染上一层清冷的霜华。然而,这月光之下,整座皇宫却笼罩在一种异样的死寂之中。往日即便夜深也偶有灯火与巡夜声响的宫苑,此刻竟如同巨大的陵墓,连虫鸣都彻底消失,只有那无处不在的、混合着龙涎香与深渊邪异的阴冷气息,如同活物般在月光下缓缓蠕动,愈发浓烈。
林晚晴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凤血凝玉传来的不再是平稳的温热,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仿佛遇到宿敌般的灼热震颤。背上的镇魂木盒也隐隐散发出中正平和的气息,与那弥漫的邪气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抗。
她如同暗夜中唯一的行者,沿着早已规划好的路径,向着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也隐藏着最深邪恶的乾清宫潜行而去。月光将她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空旷的宫道上。
越靠近乾清宫,那股邪异的威压便越是沉重,几乎凝成实质,如同无形的泥沼,试图拖慢她的脚步,侵蚀她的意志。空气中开始出现肉眼难辨的、扭曲的波纹,那是邪气过于浓郁、干扰了现实空间的体现。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眼神完全空洞、动作比以往更加僵硬迅捷的傀儡侍卫,如同鬼影般在宫殿的阴影中一闪而过,猩红的独目在月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它们似乎接到了某种指令,巡逻的密度和范围远超平日,像是在织一张最后的、密不透风的大网。
林晚晴心念微动,凤血凝玉散发出一圈极淡的、无形的净化光晕,将她周身笼罩。那些试图侵蚀她的邪气触碰到光晕,便如同冰雪遇阳,悄然消散。她的速度并未受到太大影响,身形依旧如同鬼魅,在月光与阴影的交错中穿梭,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傀儡。
终于,乾清宫那巍峨肃穆的轮廓,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宫殿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飞檐斗拱如同蛰伏巨兽的利齿,那扇沉重的、镶嵌着金色门钉的宫门紧闭着,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按照皇后提供的线索,皇帝寝宫的密室入口,并非在正殿之内,而是在寝殿西侧一处不起眼的暖阁之中,隐藏在一面巨大的《山河社稷图》壁画之后。
她绕至乾清宫西侧,找到那处暖阁。窗户紧闭,但并未上锁。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侧身滑入。
暖阁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勉强照亮室内。陈设简单,唯有正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气势恢宏的《山河社稷图》。画卷之上,万里江山绵延起伏,笔墨酣畅淋漓,蕴含着一种镇压国运的煌煌之气。然而,在这煌煌之气之下,林晚晴却敏锐地感知到,一股极其隐晦、却更加深沉邪恶的波动,正自画卷之后隐隐传来!
就是这里!
她走到画卷前,仔细端详。画面之上,代表帝都的位置,恰好绘制着一座微缩的宫城,而宫城的核心,乾清宫的位置,墨色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深沉浓郁,隐隐构成一个……逆时针旋转的漩涡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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