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轩内那场堪称“玉鸣惊鸿”的才艺呈览,余波如同投入深湖的巨石,涟漪层层扩散,久久不息。林晚晴的名字,伴随着那清越涤尘的玉鸣与圣洁不凡的清辉,一夜之间传遍六宫,再无人敢以寻常边陲秀女视之。羡慕、嫉妒、敬畏、探究……种种目光交织在她身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晚晴,却无半分得意。皇帝那最后投来的、炽热中带着扭曲贪婪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心头,带来的是远比萧贵妃的恶意更甚的寒意。她知道,自己已被那镜魔彻底盯上,再无转圜余地。
果然,呈览次日午后,圣旨便到了储秀宫。并非晋升封赏,而是一道口谕:
“陛下有旨,宣秀女林晚晴,即刻至乾清宫西暖阁见驾。”
乾清宫!皇帝寝宫!
揽月听闻,吓得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储秀宫内其他秀女闻讯,更是神色各异,有幸灾乐祸者,有暗自心惊者,亦有流露出复杂羡慕者。谁都知道,被单独宣至皇帝寝宫意味着什么——极致的恩宠,或是……莫测的凶险。
林晚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她仔细检查了周身,凤血凝玉贴身戴好,七宝镜藏于袖中暗袋,又默默运转了一遍《灵枢养玉篇》,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坚韧的力量,心神稍定。
“更衣。”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
依旧是那身雨过天青色的宫装,素净淡雅。她对着菱花镜,仔细整理了鬓发,确保毫无失仪之处,这才随着前来传旨的内侍,一步步走向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也隐藏着最深邪恶的宫殿。
乾清宫巍峨肃穆,飞檐斗拱在春日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光。踏入宫门,一股无形的、混合着龙涎香与某种更深沉阴冷气息的威压便扑面而来,令人呼吸一窒。引路的内侍低眉顺眼,脚步无声,将林晚晴引至西暖阁外,躬身通报后,便悄然退下。
“进来。”门内传来皇帝的声音,比那日在漱玉轩时,少了几分刻意维持的平稳,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与急迫。
林晚晴推门而入。
西暖阁内陈设奢华,却光线偏暗,只点了几盏宫灯。永初帝并未坐在御案之后,而是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她。明黄色的龙袍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臣女林晚晴,叩见陛下。”她依礼跪拜,声音在空旷的暖阁内清晰可闻。
皇帝并未立刻让她起身。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审视与压迫。林晚晴能感觉到,一道冰冷而锐利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在她周身盘旋、探查,试图穿透她的皮囊,窥视她灵魂深处的秘密。
是那镜魔!
她紧守灵台,全力运转养玉法门,心口的玉佩传来阵阵温热,在她周身形成一层极淡的、无形的屏障,将那窥探的意念勉强隔绝在外。同时,她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顽石,不泄露丝毫情绪波动。
良久,皇帝才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那瞳孔深处,似乎有暗红色的流光一闪而逝。
“平身。”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昨日你那玉鸣之术,甚为奇特。朕,甚为好奇。”
林晚晴站起身,垂首恭立:“回陛下,不过是臣女偶得家传古玉,日夜把玩,心有所感,胡乱尝试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不敢劳陛下挂心。”
“家传古玉?”皇帝踱步上前,距离拉近,那股混合着龙涎香与阴冷邪秽的气息更加浓郁,“朕观那玉,形制古朴,内蕴灵光,非同凡响。不知……是何来历?”
他果然问及玉佩!林晚晴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女也不知其具体来历,只听家母提及,乃是外祖家传下,年代颇为久远。”
她将一切都推给“不知”和“家传”,滴水不漏。
皇帝盯着她,目光如同鹰隼,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仿佛要看清她是否说谎。暖阁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哦?是么……”皇帝拖长了语调,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莫测,“朕近日,偶得一古镜,镜中影像光怪陆离,甚是有趣。可惜,镜面似有瑕疵,影像时断时续。朕听闻,某些蕴含灵性之物,或可滋养镜器,令其影像清晰……不知林秀女,可愿借你那古玉一观,或可助朕修复此镜?”
借玉观镜?!
林晚晴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他竟如此直接地索要凤血凝玉!借口虽是修复古镜,但其真正目的,不言而喻!那“古镜”恐怕就是万邪镜碎片,他想用凤血凝玉的力量去滋养魔镜,甚至……借此机会夺取玉佩!
绝不能给!
她立刻跪伏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坚定:“陛下恕罪!此玉乃是臣女母亲遗物,臣女曾立誓玉在人在,玉失人亡!此玉更是臣女外祖一脉传承信物,意义非凡,臣女万万不敢有负先人,请陛下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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