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军帮着冯俊,一人拽着野猪的两条腿,使出吃奶的劲儿往林子深处拖。
雪地里,留下了一道宽阔又血腥的拖痕。
两人找了个雪厚的地方,用刀剖开猪肚子,把剩下的内脏掏空,然后一捧一捧地往里塞雪。
雪塞得满满当当,直到整个猪肚子都鼓了起来。
“这叫‘雪藏’。”
冯俊拍了拍手上的雪沫子。
“等咱下午往回走的时候,再把它拉回去。雪能把肉冻住,味儿散不出去,省得让别的野食儿给惦记上。”
那四条狗就蹲在一旁,伸着舌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头死猪,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哈喇子流了一地。
可没一条敢上前。
“看见没?”
冯俊用下巴指了指那几条狗。
“这叫打出来的规矩。”
他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猎狗就得这么管,主人不动筷子,它就只能看着。不然由着性子乱吃,哪天在山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让外人拿块带药的肉一引,狗就没了。”
王建军听得心里一动,想起了自家仓房里那几只狗崽子。
“姑父,我家那几条……”
“你家那几条,已经认主了,坏不了。”
冯俊打断了他。
“你把它们看住了就行。畜生饿极了,啥都吃,那是天性,你拦不住。平时多上点心,别让人钻了空子就成。”
两人收拾妥当,继续往山里溜达。
冯俊把两根手指放进嘴里,吹了声又尖又长的口哨。
那四条还在原地打转的狗,像是听到了军令,立刻掉头,撒开四条腿,疯了似的朝两人跑来。
王建军看得眼热。
“姑父,你这手绝了。”
“有啥绝的,你家那几条也能练出来。”
冯俊满不在乎地说道。
“回头我教你。”
一路上,冯俊的话匣子像是打开了。
他给王建军讲了各种打围的法子。
“人多了,就不能各打各的了,得有章法。像‘仗围’,几十号人拉开一条线,从山坡往下赶,把林子里的活物都往开阔地轰。下面得有人提前埋伏好,那叫‘堵口’。”
“还有‘冰围’,专等开春江河化冻那几天。把狍子、野鹿往冰排上赶,那玩意儿四条腿在冰上站不稳,跑不快,跟活靶子没两样。”
冯俊磕了磕烟袋锅子,吐出一口浓烟。
“人一多,心就杂。今天你多打一只,明天我少分半斤,都容易起腻歪。”
“所以打大围,必须得有个领头的,事先把规矩定好,谁打的归谁,打伤了别人补枪的怎么算,都得说明白了,不然最后非得打起来不可。”
他看了王建军一眼,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糊口罢了。”
“等过些日子,我准备喊上你几个表哥,进一趟深山。那里面,才有真正值钱的大货。”
冯俊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
“黑瞎子,老虎崽子……那玩意儿一张皮,一颗胆,顶得上咱们在这外围跑一年。”
他拍了拍王建军的肩膀。
“我能教你的,都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拿眼睛看,拿脑子记,拿命去换经验。”
冯俊的话音刚落。
“汪!汪汪汪!”
四条狗像是疯了一样,毫无征兆地朝着不远处一片交错倒伏的杂树林狂吠起来。
那叫声,跟之前撵野猪的兴奋完全不同,又急又凶,透着一股子如临大敌的紧张和暴戾。
它们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闷雷声,龇着白森森的牙,却不敢轻易上前,只是死死地将那片杂树林包围起来。
“不好!”
冯俊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有东西!”
他一把将猎枪攥在手里,压低身子就冲了过去。
王建军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腰,悄无声息地靠近。
当他们绕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看清杂树林里的景象时,王建军的呼吸都停了。
狗群围着的,是一只“大猫”。
它比狗要小上一圈,浑身是灰白色的长毛,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黑色斑点,像披了一件华贵的裘皮大衣。
一条极短的尾巴,像是被人砍断了一截。
最奇特的,是它那两只耳朵的顶端,各长了一撮长长的黑色耸毛,像两根倒插着的毛笔。
此刻,这只“大猫”正弓着背,半蹲在一根倒下的枯木上,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威胁声,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
它那双淡黄色的眼睛,没有丝毫温度,冷冷地扫视着周围的四条狗,充满了蔑视和杀意。
“老虎崽子……”
冯俊的声音干涩沙哑,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王建军脑子“嗡”的一声。
这就是冯俊口中,跟黑瞎子一样值钱的大货——猞猁。
当地人嫌这名儿拗口,看它长得像猫又凶悍,就管它叫“老虎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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