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在脸上生硬地磨过。
王建军紧了紧大衣领口,脚下的翻毛皮鞋踩在冰封的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身旁的李向阳,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他一只手死死捂着胸口内兜,那里揣着刚刚从银行换出来的、厚厚一沓存单。
那是把剩下那几张皮子和熊掌出售后换来的巨款。
“姐夫。”
李向阳把脸凑过来,低声说道,
“咱回去就把东边的荒地给圈了!盖五间大瓦房!剩下的钱,我想去邻村收两头牛犊子,养大了那是纯利!”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规划着未来,脸上挂着傻笑,哈出的白气都带着热乎劲儿。
“闭嘴。”
王建军突然开口,声音冰冷。
李向阳被噎了一下,刚想问咋了,却看到姐夫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喜悦,只有森寒。
王建军的背部肌肉,此刻正不受控制地绷紧。
那种感觉,又来了。
不是那种毛贼偷偷摸摸的窥视。
而是一股阴冷、黏腻、却又极其稳定的恶意,隔着厚厚的人群,死死地锁住了他的后背。
比之前在火车站遇到的那几个蟊贼,要危险得多。
高手。
这是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行家。
“别回头。”
王建军目视前方,嘴唇几乎没动,语速极快。
“跟着我,步子别乱。”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李向阳的胳膊,猛地向右一拐。
前面就是繁华的秋林百货大楼。
两人瞬间钻进了进出商场的人流中。
一进门,一股混杂着雪花膏、布料和暖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王建军没有往人堆里挤,而是拉着李向阳,快步走到了卖搪瓷脸盆的柜台前。
他拿起一个印着红双喜的脸盆,看似在挑选,目光却死死盯着脸盆光滑边缘反射出的画面。
大门口,人来人往。
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戴着前进帽的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急着寻找。
他只是站在门口,慢条斯理地掏出一盒烟,点上,然后极其自然地扫视了一圈大厅。
那眼神,冷漠,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就在视线扫过搪瓷柜台的瞬间,那人的目光停顿了零点一秒,露出一丝冷笑。
被发现了。
王建军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人的追踪技巧,远超他的预料。
“走。”
王建军放下脸盆,拉着李向阳转身就走。
他没有往楼上跑,那是死路。
他径直走向了劳保用品柜台。
“同志,拿顶帽子,要蓝色的,带帽檐的。”
“还要一副线手套,劳动布的。”
售货员刚把东西拿出来,王建军就把钱扔在柜台上,抓起东西就戴上。
帽檐压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手套戴好,防滑。
接着,他又转到了杂货柜台。
目光在一排排剪刀、指甲刀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把不起眼的小刀上。
折叠的,木柄,刀刃只有手指长,平时是老太太买回去削苹果用的。
“这个,我要了。”
王建军付了钱,拿着刀,一边走,一边熟练地单手弹开刀刃。
刀锋在指尖转了一圈,寒光一闪,随即被折叠起来,滑进了他的左手袖口。
“姐夫,咱这是要干啥?”
李向阳看着姐夫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操作,心里那股子兴奋劲儿早就吓没了,腿肚子开始转筋。
“杀人。”
王建军吐出两个字。
李向阳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别出声,跟我来。”
王建军没有走正门,而是凭着上辈子的记忆,七拐八绕地找到了百货大楼的后门。
推开厚重的棉门帘,一股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
外面,是一条幽深、狭窄的巷子。
这里是老雪城的棚户区,违章建筑乱搭乱建。
墙壁上挂满了黑乎乎的冰溜子,地上全是冻硬了的脏水和垃圾。
王建军拉着李向阳,一头扎进了巷子。
脚下的雪被踩实了,滑得要命。
两人在巷子里快速穿行,呼吸声在死寂的巷道里显得格外粗重。
“哒、哒、哒。”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不紧不慢,节奏稳定,始终保持着二三十米的距离。
那声音就像是催命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李向阳的心口上。
压迫感,挥之不去。
那个人,在享受猫捉老鼠的乐趣。
王建军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他知道,甩不掉的。
在这种地形里,被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咬住,跑得越快,露出的破绽越多。
必须反击。
前方出现了一个丁字路口。
拐角处,堆满了废弃的烂木箱和破旧的家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视觉盲区。
“进去。”
王建军一把将李向阳推进了那堆破烂后面的缝隙里。
“蹲下,别出声,不管听见啥动静,都别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