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褪去,眼前是一片荒芜的旷野。
天穹低垂,铅云密布,不见日月。大地龟裂,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岩浆,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血腥的味道。远处,无数残剑插在地上,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剑冢。
陆昭站在剑冢中央,手中握着锈剑和令牌。他能感觉到,这里不是现实,而是...意识空间?
“这是剑冢令的‘剑意幻境’?”陆昭喃喃自语。
他在《逆脉剑诀》的光影中看到过描述:剑冢令每月可开启一次幻境,供持令者修炼剑意。但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开启。
而且,这个幻境也太真实了——他能感觉到脚下的灼热,能闻到空气中的焦臭,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剑鸣?
陆昭凝神细听。那不是一声剑鸣,而是千万声剑鸣交织在一起,如同悲壮的战歌,又像是无数亡魂的哭泣。
他顺着剑鸣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片又一片剑冢,残剑越来越多。有的剑身完整,但灵性已失;有的断成数截,仍散发着不屈的剑意;更有的只剩下剑柄,深深插入大地,仿佛在镇压着什么。
终于,陆昭来到剑冢深处。
这里有一座高台,台上有九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条粗大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锁着一柄剑。
那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破碎。但就是这样一柄残剑,却散发着令陆昭心悸的气息——那是毁灭、疯狂、绝望的气息,与锈剑的血色能量同源,却更加暴戾。
“斩运剑...的完整形态?”陆昭猜测。
他走上高台,靠近那柄黑剑。就在距离三丈时,黑剑突然剧烈震颤,锁链哗啦作响。剑身上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双眼的位置是两个空洞,却仿佛在盯着陆昭。
“三百年了...”一个嘶哑的声音直接在陆昭脑海中响起,“终于有人...带着残缺的‘钥匙’...来到此地...”
“你是谁?”陆昭握紧锈剑。
“我是...斩运。”那声音道,“或者说,是斩运剑的‘剑灵’,也是...凌绝霄的执念。”
凌绝霄!果然是凌绝霄的剑!
“凌前辈他...”
“死了。”剑灵的声音毫无波动,“三百年前,他以身为祭,封印蚀日大阵,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只留下这柄剑,和一道执念。”
陆昭沉默。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确切答案,还是感到震撼。
“那你...”
“我在等。”剑灵道,“等一个能继承斩运剑,完成凌绝霄遗志的人。而你...紫微帝脉,逆脉之体,倒是符合条件。”
“条件是什么?”
“第一,能承受斩运剑的反噬。此剑每用一次,都会吞噬主人的寿命、记忆或情感。凌绝霄晚年疯癫,便是因此。”
“第二,有足够的实力。斩运九重封印,每解一重,都需要罡气境以上的修为。你现在...太弱。”
“第三...”剑灵的声音突然变得诡异,“要有‘斩断一切’的决心。亲情、友情、爱情...这些都会成为你的弱点。要斩运,先斩情。”
陆昭心头一震。斩情?那岂不是要变成无情之人?
“凌前辈...也斩情了吗?”
剑灵沉默了,许久才道:“他斩了。斩了挚爱,斩了挚友,最后...连自己的记忆都斩了。所以他疯了,但也因此,他能以斩运剑封印蚀日大阵。”
陆昭握紧剑柄。如果要变成那样,他宁愿不用这把剑。
“不过...”剑灵话锋一转,“你比凌绝霄幸运。你有‘命轮’,可以替承受部分反噬。而且...你有《逆脉剑诀》和‘剑冢令’,或许能找到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既不沉溺于情,也不彻底斩情,而是...超脱。”剑灵道,“但这很难,凌绝霄尝试过,失败了。你能做到吗?”
陆昭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矿洞里死去的少年,想起黑石镇的老者,想起叶轻眉苍白的脸...
这些人,这些事,都是他坚持下去的理由。如果连这些都要斩断,那他变强还有什么意义?
“我做不到斩情。”陆昭最终道,“但我可以...为了守护这些而挥剑。”
剑灵又沉默了,这次时间更长。
“有意思...”它终于开口,“凌绝霄当年,也是为了守护苍生而挥剑。但守护得越多,失去时就越痛苦。最后他承受不住,选择了斩断一切。”
“你选择守护,就要承受可能失去的痛苦。你准备好了吗?”
陆昭点头:“准备好了。”
“好。”剑灵道,“那便接受试炼吧。如果你能通过,我便承认你是斩运剑的新主,传你《斩运九剑》前三式。”
“试炼内容是...”
“战胜‘过去的你’。”剑灵话音刚落,陆昭面前的空间扭曲,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身穿青阳剑宗内门弟子服饰,面容俊朗,眼神清澈,腰佩“青霜剑”——正是三年前的陆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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