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锈剑能斩天道 第141章 剑冢泣血葬红颜

江南的烟雨，缠绵了三日三夜，淅淅沥沥的雨丝如同扯不断的愁绪，斜斜地织着一张灰蒙蒙的网，将整片水乡笼罩在一片氤氲的雾气里，像是在为逝去的人垂泪。

陆昭跪在苏婉的墓前，挺直的脊背在雨幕中微微佝偻，如同被无形的重担压垮。他手中的斩运剑斜插在湿润的泥土里，剑身之上那层标志性的暗金色光芒，此刻黯淡得如同蒙尘的废铁，连剑脊上的纹路都仿佛失去了往日的锋芒。墓碑是一块未经雕琢的青石板，没有华丽的纹饰，没有歌功颂德的碑文，只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吾妻苏婉之墓。那字迹深浅不一，每一笔都像是用剑尖剜刻出来的，带着刺骨的疼，也带着他无处安放的悲恸。

三天前，他们刚从剑冢深处归来，怀揣着那株凝聚了两人所有希望的忆魂草。那株草叶片莹白，脉络间流淌着淡淡的灵光，是苏婉翻遍了古籍才找到的线索，说能唤醒他被斩运剑封印的记忆和情感。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将忆魂草入药，幽冥殿的追杀便已至。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幽冥殿余孽，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循着斩运剑的气息追来，一路从剑冢边缘追到江南雨巷，杀意昭彰。

那是一场猝不及防的伏击。为首的黑衣人手持一柄淬满剧毒的血色长剑，剑气凌厉狠辣，直取陆昭的后心。陆昭当时正低头查看忆魂草，根本来不及反应。千钧一发之际，苏婉娇小的身躯猛地扑了上来，替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血色剑气洞穿她胸膛的瞬间，陆昭听到了骨骼碎裂的轻响，也看到了她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素色的衣裙，像极了雨巷里骤然绽放的红梅。

她倒在他怀里时，气若游丝，嘴角却还带着一丝温柔的笑，那双总是盛满暖意的眼睛，此刻正费力地望着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陆公子，别难过……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那一刻，陆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尖锐的疼痛顺着血管蔓延，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一直以为，自从解开斩运剑的第七重封印，斩断了大半情感之后，自己早已成了一个没有悲喜的躯壳。可当苏婉的鲜血染红他的衣襟，当她的体温一点点从他怀中流逝时，他才知道，那些被斩断的情感，从未真正消失，只是被尘封在了灵魂深处，在她逝去的这一刻，轰然碎裂了那层冰封的壁垒。

他抱着苏婉的尸体，在江南的雨巷里狂奔，斩运剑在手中疯狂挥舞，暗金色的剑气撕裂了漫天雨幕，也撕裂了那些追兵的身体。他像一头失控的凶兽，眼中只有猩红的杀意，那些幽冥殿的余孽，被他斩得尸骨无存，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可他救不回苏婉，救不回那个陪他走过三年烟雨，陪他踏遍名山大川，试图用温柔和耐心唤醒他记忆的女子。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冰冷的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混着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墓碑前的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破碎得不成样子。

“苏婉……”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我答应你，定会覆灭幽冥殿，为你报仇，为所有被幽冥殿残害的人报仇。”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滞涩得如同生锈的木偶。他伸手拔出插在泥土里的斩运剑，手腕轻轻一抖，剑气涤荡而过，剑身之上沾染的血迹瞬间消失无踪。那暗金色的光芒，在雨幕中重新变得凌厉，甚至比往日更盛，隐隐透着一股暴戾的气息。他抬手，指尖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是属于苏婉的温度，也是他此生无法磨灭的痛。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记录着记忆的兽皮，那是他三年来唯一的念想，上面写着一些模糊的片段，是他残存的记忆。他小心翼翼地将兽皮放在墓碑前，又将那株尚未入药的忆魂草，轻轻摆在兽皮之上。忆魂草的叶片在雨水中微微颤动，像是在无声地啜泣。

“这株忆魂草，我留着无用了。”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自嘲，“你说过，它能唤醒记忆。若有来生，愿你我能再相遇，那时，我定不会再忘记你。”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墓碑，转身，看向北方的天空。北凉的方向，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像是要压垮整个大地。那里，是幽冥殿盘踞的重镇，是王崇山这个叛徒的老巢，也是他复仇之路的第一站。

他握紧手中的斩运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就在苏婉逝去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斩运剑的第八重封印，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他知道，解开第八重封印，他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那种力量足以斩断万物的因果联系，甚至能短暂剥夺对方的气运。但代价，或许会更加残酷，可能是更多的记忆，也可能是仅剩的一点情感。

可他不在乎。

为了苏婉，为了周恒，为了所有逝去的兄弟，为了天下苍生，他愿意付出一切。

他的身影，在烟雨之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唯有那柄斩运剑，在雨幕中散发着凌厉的光芒，像是在昭示着，一场席卷北凉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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