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高桌”的过程,远比丁青想象中更加曲折和隐秘。
它并非一个可以随意拨打的电话号码,也不是某个深网的可访问链接。
金永仁动用了他在国际洗钱和灰色贸易中积累的、最不为人知的几条线,辗转通过一个在瑞士有业务的影子银行家,才获得了一个坐标,和一句如同咒语般的暗号。
坐标指向首尔江南区,一栋看似普通的、拥有新古典主义立面的高层建筑。
它混杂在鳞次栉比的写字楼与豪华酒店之间,门牌上写着“大陆酒店(the continental seoul)”,字体优雅而低调,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毫不突兀。
深夜十一点,丁青独自驾车来到此处。
他按照指示,将车停在了地下三层的特定区域。
这里安静得出奇,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类似古老纸张和檀香混合的味道。
电梯需要专用的磁卡钥匙才能启动,而这张钥匙,是他在通过影子银行家提供的验证后,由一名沉默的侍者在前台交给他的。
电梯无声地上升,最终停在了顶层。
门滑开的瞬间,丁青恍惚以为自己踏入了另一个时空。
这里与他认知中的任何酒店都不同。
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没有喧闹的人群。
色调是沉静的暗红、深棕与古铜色。
厚重的波斯地毯吞噬了所有脚步声。
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温暖但不明亮的光晕,照亮着墙壁上那些价值不菲、却风格阴郁的古典油画。
空气中回荡着若有若无的爵士乐,更添几分神秘与疏离。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圆形服务台。
台后站着一位穿着剪裁完美、燕尾服的老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温和却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
他便是这家大陆酒店的经理,或者说,守门人。
丁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走向服务台。
他能感觉到,周围散落在皮质沙发、阴影角落里的零星几个人,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他。
那些目光没有敌意,却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冰冷得像手术刀。
“晚上好,先生。”老者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欢迎来到大陆酒店。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丁青按照事先得到的指示,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是用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敲了敲台面,低声道:“我寻求…仲裁。”
老者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古井无波。“请出示您的凭证。”
丁青将从影子银行家那里换来的、一枚造型古朴、边缘刻着神秘符文、沉甸甸的暗金色硬币放在台上。这不是普通的金币,而是“高桌”认可的硬通货——高桌金币(high table coin)。
老者拿起金币,用一块麂皮仔细擦拭,对着灯光看了看某个隐秘的标记,然后点了点头。“凭证有效。请随我来。”
他引领着丁青,穿过一条挂满肖像画的回廊,肖像中的人物眼神锐利,仿佛都是曾经在地下世界叱咤风云的角色。
最终,他们进入了一个没有窗户、墙壁覆盖着吸音材料的密室。
室内只有一张宽大的实木桌,两把高背椅,以及桌面上的一盏绿色台灯,光线集中在桌面中心。
“请坐。”老者示意丁青坐在一侧,自己则坐在对面。“在这里,您可以安全地陈述您的…‘业务需求’。大陆酒店确保绝对的**和中立。请记住,在此地,酒店范围内,禁止任何形式的暴力。这是铁律,违者……将承受‘高桌’的怒火。” 他说这话时,语气依旧平和,但丁青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丁青定了定神,他知道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有一项…清理任务,目标在汉城。”
“目标的身份,以及您愿意支付的酬劳。” 老者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式羊皮纸卷的契约书,和一支羽毛笔。
“目标,金龙会会长,陈昊。” 丁青说出这个名字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带有某种力量。“酬劳……一百枚高桌金币。”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杀手心动的天文数字,也是金门联合几乎压上老本的豪赌。
老者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只是在记录一笔普通的订单。
他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流畅地书写,使用的是丁青看不懂的某种花体文字。
“信息确认:目标,陈昊,金龙会首领。赏金,一百金币。” 老者写完,抬起眼,“任务要求?时限?偏好?”
“没有时限,但越快越好,方式……不限,确保目标死亡即可。” 丁青咬牙道。
他不想节外生枝。
“明白。契约成立。” 老者将羊皮纸推向丁青,“请在这里,用您的血,按下指印。”
丁青愣了一下,但还是依言,用老者提供的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刺破指尖,将一滴血珠按在羊皮纸指定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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