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金的回归,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表面上暂时镇压了翻腾的浪花,实则让潭底的暗流更加汹涌、更加致命。
他并非昏聩的老朽,数十年的江湖生涯赋予了他狐狸般的多疑和猎鹰般的锐利。
张守基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以及会议上双方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仇恨,都让他确信,七星帮内部发生的事情,远比“冲突”二字要严重和黑暗得多。
会议结束后,郑金并没有急于采取强硬措施,他知道,在情况未明时贸然行动,只会加速帮派的分裂。
他选择了更古老、也更有效的方式——秘密调查。
他首先召见的,不是任何一方的头目,而是总部一位负责清洁杂务、在帮派内毫无存在感、但已服务了二十多年的老佣人,朴伯。
朴伯耳背,话少,但一双昏花的老眼却能看到许多被人忽略的细节。
在寂静的茶室里,郑金亲自为朴伯斟上一杯热茶。
“朴伯,我离开这段时间,总部……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郑金的声音很温和,仿佛只是在闲聊。
朴伯浑浊的眼睛眨了眨,慢吞吞地说:“会长……您书房里那盆您最喜欢的兰花,死了,张副会长说是不小心浇多了水……还有,您不在的时候,张副会长经常半夜还待在总部,有时……会有些生面孔来找他,不像帮里的兄弟,穿着……很体面,像是大公司的人。”
兰花死了?郑金记得那盆兰花的生命力极其顽强。
半夜会客?生面孔?郑金的心沉了下去,面上却不露声色,又给朴伯续了杯茶。
紧接着,他动用了自己隐藏最深的几条“暗线”。
这些线人身份卑微,可能是某个夜总会的泊车小弟,可能是赌场里发牌的荷官,也可能是码头搬运工,他们不属于任何派系,只向郑金一人效忠。
零碎的信息开始汇聚:
——李仲久在遇袭前,曾多次在酒后大骂张守基,并怀疑帮内有“内鬼”向张守基泄露他的行踪。
——码头血战那晚,有目击者看到,在张守基的人“赶到”之前,曾有几辆无牌车辆在附近徘徊,行动井然有序,不像是临时集结的乌合之众。
——李仲久死后,他在江南区的几名核心手下,并非全部战死或反抗,其中有两人及其家眷,在冲突爆发前就“意外”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守基最近通过其掌控的几家皮包公司,向海外转移了数笔巨额资金,用途不明。
这些信息像一块块冰冷的拼图,在郑金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张守基,不仅仅是在排除异己,他很可能早就开始布局,甚至……李仲久的死,根本就是他精心策划的谋杀!而那盆意外死亡的兰花……郑金书房里有隐秘的保险柜,虽然核心文件他带走了,但一些习惯性的记录……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张守基在他离开期间,可能秘密搜查过他的书房!
郑金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意识到,张守基的野心,远超他的想象。
这不再仅仅是权力斗争,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他权威乃至生命的背叛!
就在郑金暗中抽丝剥茧的同时,张守基也陷入了极度的焦虑和疯狂之中。
郑金的归来,打乱了他所有的步骤。
老会长积威犹在,尤其是那句“按帮规处置,绝不姑息”,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头顶。
他知道,以郑金的手段和那些隐藏的暗线,自己做的那些事,被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事情败露,按照七星帮对待叛徒的酷刑,他将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能再等了……”张守基在自己的密室里,如同困兽般踱步,眼中布满了血丝,“必须在他查清楚一切之前,让他永远闭嘴!”
弑杀会长!这个念头如同毒液,一旦注入血管,便迅速侵蚀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敬畏。
他开始疯狂地构思着每一个细节。
地点:不能是在总部,那里郑金的亲信太多。他选择了郑金位于城郊、相对僻静的一处温泉别墅。郑金有每周去那里泡温泉放松的习惯,这是他多年来雷打不动的行程,守卫相对总部要松懈一些。
时机:就在三天后,郑金照例去别墅的日子。
人手:他不能动用太多七星帮内部的人,风险太大。他想到了之前通过特殊渠道联系的、一伙活跃在釜山一带、以手段狠辣、守口如瓶着称的国际雇佣兵。这些人只认钱,不认人,事成之后可以轻易让他们消失。他立刻通过隐秘的海外账户,支付了天文数字的定金。
计划:
1. 调虎离山:他会以“发现李仲久残余势力在江南区某重要仓库集结,意图不轨”为借口,在行动当晚,将郑金身边最得力的几名保镖头目和一部分精锐护卫调往江南区。
2. 内部接应:他早已重金收买了别墅护卫队中的一个副队长。行动开始时,这名副队长会负责破坏别墅的监控系统和部分警报器,并打开一条通往郑金卧室的“安全”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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