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腊月,京城的年节气氛一日浓过一日。
各府各院忙着洒扫庭除,准备祭祖,街市之上更是人流如织,货摊林立,叫卖声、嬉笑声、爆竹零星炸响之声不绝于耳,处处弥漫着一种忙碌而喜庆的烟火气。
宁国府内,西门庆近来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官场上,他如同坐上火箭,短短时间内便升至正六品体仁院协理,圣眷优渥,前途一片光明;私下里,更是网罗了不少得力人手。
军中悍将赵老蔫父子及其几名忠心旧部,已被他妥善安置在府内最为隐秘的一处客院,好酒好肉供养着,只待年节过后,李从戎赴任西北,便可作为一支奇兵,悄然安插进去,成为其在边镇立足的坚实班底。
此外,经由小舅子秦钟引荐结识的那位俊朗侠士柳湘莲,亦被他以“年节护卫,切磋武艺”为名,留在府中,礼遇有加。
这一文一武,一明一暗的布置,让西门庆自觉手中底牌厚实了不少。
大官人一面借着年节走动、拜会上官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巩固着与林如海等实权官员的关系,同时每日里准时前往体仁院点卯,兢兢业业,让人挑不出错处;
另一面,则更加频繁地出入林府,时而向新任刑部侍郎林如海“请教”些刑名律例、朝堂动向,关系日渐亲密,俨然成了林府的座上宾。
当然,大官人心中那点关于林黛玉的旖旎心思,也从未放下。
今日寻来一本前朝孤本诗集,说是“请妹妹品鉴”;明日便邀其共赏府中或院外新开的腊梅,理由冠冕堂皇。
他谈吐风趣,见识广博,又不似寻常勋贵子弟那般迂腐或轻浮,加之那股子独特的市井活力,竟让素来清冷的黛玉也渐渐习惯了他在旁陪伴,笑颜日渐增多。
西门庆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只觉这朵空谷幽兰,已离自己的掌心越来越近。
这日午后,天色尚早,冬阳暖融融地照着。西门庆又寻了个“东市新到了一批苏杭彩灯,样式奇巧,妹妹定未见过”的由头,邀黛玉同游。
黛玉略一犹豫,见紫鹃也在旁怂恿,便也应允了。
几人于是出了林府,汇入东市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
但见长街之上,各色摊贩鳞次栉比,悬挂着形态各异的彩灯,有鱼龙变化,有走马旋转,有亭台楼阁,映着冬日难得的暖阳,流光溢彩,令人目不暇接。
西门庆口若悬河,指着那些彩灯,不仅能说出其产地、做工,更能引经据典,讲出许多相关的民俗传说、趣闻轶事,引得黛玉时而掩唇轻笑,那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中,也难得地染上了几分真切的开怀。
紫鹃跟在身后,看着姑娘难得的笑颜,心中也对这位蓉大爷愈发满意。
然而,就在一行人流连于一个卖琉璃灯盏的摊贩前时,西门庆借着摊主那面擦拭得锃亮的铜镜整理衣冠的间隙,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镜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混杂在熙攘人群中,有三四个穿着普通棉袍、看似闲逛的汉子,眼神却如同跗骨之蛆,始终死死地锁定在他与黛玉身上!
那几人步伐沉稳,看似随意,实则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形迹可疑!
大官人心头猛地一凛!这股被窥视、被跟踪的感觉,他前世在清河县与人争勇斗狠时再熟悉不过!
这是被人盯上了!而且看这架势,绝非寻常的地痞无赖,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探子……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与黛玉说笑,指着那盏最精致的琉璃牡丹灯赞不绝口,心中却是念头飞转。
是谁的人?冲他来的,还是冲着林黛玉?抑或是……冲着林如海?
恰好一阵北风吹过,卷起地上尘土,带着刺骨的寒意。
西门庆顺势皱了皱眉,对黛玉柔声道:“妹妹,你看这风愈发大了,天阴得也快。”
“你身子弱,吹不得这冷风。今日便逛到这里吧,让紫鹃先送你回府歇息,莫要着了凉。”
黛玉正看得兴起,闻言看了看天色,也确实觉得有些寒意,便乖巧地点了点头:“也好,那蓉大哥你呢?”
“我忽然想起体仁院还有件小事需得去交代一声。”
西门庆笑容温和,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紫鹃,立刻护送你家姑娘回府,不得有误!路上莫要耽搁!”
紫鹃见他说得郑重,虽觉有些突然,也不敢多问,连忙应下,搀扶着黛玉,转身便朝着林府方向走去。
待黛玉主仆的身影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西门庆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狠厉与决断。
他低声对紧随身旁的寿儿吩咐,语速极快:
“速回府去!不必惊动旁人,只寻到柳湘莲与赵老蔫,尽起能动用的人手,立刻出城,沿着通往玄真观的官道来寻我!”
“我先引着这些尾巴!”
“爷!您一个人太危险!”寿儿急道。
“少废话!按我说的做!快去!”西门庆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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