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湖终于映入眼帘,其浩瀚广大令见多识广的凌河与江晚亦为之屏息。湖面广阔无垠,波光粼粼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湖水明明清澈,却因那极致的深度,吞噬了所有光线,呈现出一种吞噬万物的黝黑,与天际那轮永恒悬停的黑洞竟有几分诡异的相似,仿佛大地之上镶嵌的另一颗黑暗之眼。
两人沿湖飞行,神识扫过,发现一处约有百户人家的小渔村,炊烟袅袅,竟是一片凡俗烟火气。在这万族林立的龙脊地见到纯粹的人族凡人村落,着实令人意外。更让凌河注意的是,村中有一道炼气十层的气息,算是此地的“守护者”。
按下遁光,落入村中最为“气派”的一处院落。这院子以红木搭建,上下两层共五间房,篱笆墙一直扎到湖边,院中立着不少木架,上面挂满了正在晾晒的鱼干、鳖甲、虾米和蟹壳,一股浓郁的水产腥气混合着盐渍的味道扑面而来。
凌河浑不在意,将手中啃了一半的灵果三两口吃完,手指一弹,果核“噗”地一声嵌入土中,打出个小坑,随即用脚随意拨土掩上,拍了拍手,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
“吱呀”一声,正屋木门打开,一名看起来五十来岁、眼神精亮、身体硬朗、面色平静的人族修士迈步而出,拱手道:“不知两位前辈驾临我这小村,有何贵干?”他气息沉稳,正是那炼气十层的修士。
凌河抱拳还礼,笑道:“我二人游历至此,见这湖光山色间竟有凡人村落,心生好奇,特来拜访。道友是?”
“晚辈瑚琬,是这村中的村长。”修士答道,“我人族在此定居,据族谱记载已有万年之久,具体渊源已不可考。此地方圆百里,类似渔村星罗棋布,皆是人族聚居,与周遭万族修士倒也相安无事。在此地,修士不得伤害凡人乃是铁律,太岁湖方圆百万里皆遵循此规。”
凌河点点头,很自然地接口道:“原来如此。瑚村长,我二人赶路许久,腹中有些空乏,不知可否叨扰一顿便饭?”他这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真是路过讨食的旅人。
瑚琬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一位金丹修士会如此直白地讨要吃食。但他见凌河神色坦然,不似作伪,便回头朝屋里招呼了一声。立刻有四名身着粗布衣衫、年纪约三十上下、因常年劳作而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些的妇人应声而出,恭敬行礼。
“快去准备些酒菜,招待贵客。”瑚琬吩咐道。四名妇人立刻忙碌起来,摘鱼剥虾,起锅烧灶,又去院外菜地采摘些凌河叫不出名字的青菜,动作麻利,显然操持惯了。
瑚琬将凌河、江晚请进屋内,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他叹了口气道:“不瞒二位,我有五子三女,女儿皆已外嫁。五个儿子里有四个已成家,外面那四个便是儿媳。孙辈也不少,全家上下二十一口人,也算享了三十多年天伦之乐。”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向往与决然,“我正准备过些时日,便外出游历,寻找筑基机缘。”
凌河拿起桌上一个粗陶茶杯把玩,看似随意地问:“若真寻到筑基机缘,踏入仙途更深处,瑚村长还会回到这个家吗?”
瑚琬闻言,低下头,沉默良久,脸上浮现挣扎之色。最终,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我的老妻去年已先我而去……心中已无太多挂碍。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既为修士,蹉跎大半生,若再不奋力一搏,只怕这点微末道行和心气,都要消磨在这渔村的琐碎与安逸之中了。”
这时,饭菜陆续端上。虽无山珍海味,多是晒干的鱼虾经巧手炖煮,配上田间蔬菜,却别有一番风味。凌河毫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吃得啧啧有声,对那腌鱼的风味和炖蟹的火候赞不绝口,狼吞虎咽之态,与寻常饕客无异。
江晚看着他这副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眉头微蹙,觉得实在有**份。她转向瑚琬,切入正题:“瑚村长久居于此,可曾听说过‘乌龙太岁’?”
瑚琬立刻点头:“自然知道,乌龙太岁乃是我太岁湖的湖神,庇佑这一方水土。村东头就有一座湖神庙,常年香火供奉。”
江晚闻言,立刻起身,红光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凌河则依旧埋头苦干,尤其对一盘刚蒸好的湖蟹情有独钟,吃得满手满嘴是油,吮吸蟹壳的声音不绝于耳。瑚琬在一旁看着,心中只觉得这位前辈率真得有些滑稽,与想象中高高在上的金丹大修形象相去甚远。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江晚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座位上,面带疑惑:“庙中供奉的,分明是一只老龟雕像。”
瑚琬解释道:“湖神本就是一只得道的玳瑁灵龟,它自称‘玳瑁太岁’在此修行数万载。两月前,他老人家终于突破瓶颈,踏入化神境界!因其身负龙族血脉,化神之后便能显化乌龙法相,故而刚刚改尊号为‘乌龙太岁’。再过些时日,便是湖神九万五千二百七十岁寿诞,将在湖心太岁岛上大摆宴席,宴请八方宾客。我半月前收到请柬,只是修为低微,又无甚厚礼,只凑了五百灵石聊表敬意,就不去现场凑热闹了。”他说着,指向西北方向,“由此再向西约十万里,便是太岁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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