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的泳坛冠军是我的 第31章 彼此的依靠

在市体工队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一周接着一周，在训练、学习、偶尔的伤痛和短暂的周末团聚中飞逝。

八岁多的沈栖迟和江浸月，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集体生活，但有些东西，是习惯无法完全磨平的，比如在某个疲惫不堪的深夜，汹涌而来的想家情绪。

那是一个周三的晚上。白天的训练格外艰苦。游泳队进行了极限耐力测试，沈栖迟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好像都被抽干了，最后几趟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硬撑，回到宿舍时，胳膊腿都像是不属于自己。

跳水队那边，于教练为了纠正一个空中转体的细微角度，让江浸月反复跳了二十多次，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因为无数次翻转都快成了浆糊，小腿肚子也一阵阵发软。

更雪上加霜的是，晚间的文化课进行了一次小测验，江浸月因为训练太累，注意力难以集中，好几道平时会做的数学题都算错了。沈栖迟的听写也错了好几个，被老师点名提醒要注意。

熄灯号吹过很久，宿舍里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沈栖迟却毫无睡意，白天的疲惫和测验失误的懊恼交织在一起，让他心里堵得慌。他悄悄起身，想去楼梯口的自动贩卖机买瓶冰水，冷静一下。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隔壁女生宿舍楼的江浸月，也正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掉着金豆子。她想妈妈了，想爸爸了，想家里软软的床和永远不会重复的美味菜肴。

白天的辛苦和委屈，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她怕吵醒室友，也悄悄溜出了房间，想去透透气。

于是，在连接两栋宿舍楼的、灯光昏暗的楼梯间，两个小小的身影不期而遇。

沈栖迟手里捏着一瓶冰水，正准备上楼，就看到江浸月抱着膝盖坐在下面一层的台阶上，肩膀微微耸动。他脚步一顿。

江浸月听到动静，惊慌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擦干的泪痕，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看到是沈栖迟，她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飞快地用袖子抹了抹脸。

“……你怎么也没睡？”江浸月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问。

“口渴。”沈栖迟言简意赅，走下几级台阶，在她旁边隔着一个台阶的位置坐下，没有靠得太近。他拧开瓶盖，递过去，“喝吗？”

江浸月摇摇头，把脸重新埋进膝盖里，闷闷地说：“我今天……数学测验没考好。”

沈栖迟沉默了一下，看着手里的水瓶：“我听写错了五个。”

“于教练今天好凶，我那个转体老是做不好……”

“陈教练说我的转身蹬壁力度不够，速度损失太多。”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很轻，像夜风的低语，倾诉着各自遇到的烦恼和辛苦。这些在白天被坚强外壳包裹着的脆弱，在此刻安静的、无人打扰的角落里，终于得以释放。

倾诉了一会儿，江浸月的抽泣声渐渐小了。沈栖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自己运动外套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来一小块用锡纸包着的东西，递到江浸月面前。

是巧克力。苏晴周末偷偷塞给他的，让他训练累了补充能量，他一直没舍得吃。

“给你。”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浸月抬起头，看着那块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反光的巧克力，又看了看沈栖迟。她接过巧克力，小心地剥开锡纸，里面是完整的两小块。她掰下稍微大一点的那块，递还给沈栖迟。

“我们一起吃。”她说。

沈栖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两人就着楼梯间昏暗的灯光，默默地吃着各自手里的巧克力。甜中带苦的浓郁味道在舌尖化开，仿佛也稍稍驱散了一些心头的苦涩。

“栖迟哥哥，”江浸月小声说，嘴巴里还含着巧克力，声音含糊，“你想家吗？”

“……嗯。”沈栖迟很轻地应了一声，目光看着对面墙壁上模糊的光影。

“我想我妈妈做的红烧肉了。”江浸月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怀念，“还想爸爸带我去公园放风筝……”

“我想我爸书房里的那个地球仪。”沈栖迟难得地接了一句，“转起来很好看。”

他们不再谈论训练和学习的烦恼，而是分享着对家里那些微小而具体的事物的思念。

一块巧克力，几句关于家的絮语，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成了彼此最好的慰藉。

吃完巧克力，心情似乎都轻松了一些。夜晚的凉意透过单薄的睡衣渗进来，江浸月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

沈栖迟站起身：“回去吧，冷。”

“嗯。”江浸月也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两人一前一后，安静地走上楼梯。在通往各自楼层的岔路口，他们停下脚步。

“那个……”江浸月转过身，看着沈栖迟，很认真地说，“谢谢你的巧克力。”

沈栖迟摇摇头，看着她还有些发红的眼圈，犹豫了一下，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抬起手，很轻地、很快地拍了一下她的头顶，动作有些生硬，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男孩的笨拙。

“快点睡觉。”他说完，便转身朝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

江浸月摸了一下刚刚被他拍过的地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点。

她知道，栖迟哥哥还是那个栖迟哥哥，即使他们现在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但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总会出现。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虽然明天依旧有严苛的训练，有难啃的文化课，有对家的思念，但至少此刻，她不是一个人。

在这个远离家乡、充满竞争与压力的环境里，他们是彼此最熟悉的坐标，是对方疲惫时可以短暂停靠的港湾。

这份在相依中不断加深的感情，如同暗夜中的微光，或许不足以照亮前路的全部坎坷，却足以给予他们继续走下去的温暖和勇气。

成长的烦恼依旧，训练的艰辛依旧，但拥有一个可以分享一块巧克力、倾诉几句心里话的依靠，似乎，一切也就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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