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国丧办得隆重,但皇宫里的日子还得照常过。
二十七日丧期一满,皇上那道“冷宫全片区划拨静妃技艺司”的圣旨就正式下来了。随圣旨一起来的,还有工部派来的两个主事、一队测绘工匠,以及……满满十箱子的地契、房契、图纸。
王二狗围着那十口大箱子转了三圈,伸手想摸又不敢摸,咽着唾沫问:“采女,这、这些……全归咱们了?”
“准确说,是归‘静妃技艺司’。”甄笑棠纠正他,自己也觉得有点飘——从三分菜地到整个冷宫片区,这扩张速度堪比吹气球。
工部的刘主事是个干瘦老头,捧着厚厚的册子开始念:“听竹苑现有占地二十亩,连带后山梯田五十亩。新划拨的冷宫东苑、西苑、北苑及废弃花园,合计占地两百三十七亩。另有房舍七十八间,其中完好的……呃,十二间。”
“十二间?”小凳子探头,“其他的呢?”
“其他的,”刘主事推推眼镜,“按工部标准,屋顶漏雨算‘轻度破损’,墙塌了算‘中度损毁’,只剩地基的算‘重度危房’。”
王二狗掰手指头算了算:“那七十八减十二……六十六间都不能用?”
“能用能用!”刘主事赶紧说,“修修就能用!皇上说了,修缮费用从技艺司的营收里扣,头三年免息。”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呢。
甄笑棠倒不意外——皇上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她接过册子翻了翻:“刘大人,工部能派施工队吗?”
“能是能……”刘主事面露难色,“但眼下春耕,各大皇庄都在修水利,施工队排期得到三个月后。”
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我们自己招工。”甄笑棠拍板,“王二狗,贴招工告示,木匠、瓦匠、泥水匠,有多少要多少。工钱比市价高两成,管饭。”
“得令!”王二狗现在最听不得“招工”俩字——每招一次,他手底下的人就多一批,官威就能再涨三分。
招工告示当天下午就贴满了京城各大街市。
结果第二天天没亮,听竹苑门口就炸了锅。
“招工招工!一天五十文!管三顿饭!”
“俺会砌墙!俺在通州盖过庙!”
“我木匠!祖传的手艺!”
“我我我!我泥水匠!我还能扛麻袋!”
黑压压一片,少说三四百人,把冷宫门前那条窄巷堵得水泄不通。有真手艺的,有想来混饭的,还有纯粹看热闹的——毕竟“冷宫招工”这事实在太新鲜。
王二狗搬了张桌子堵在门口,官服穿得笔挺,腰板挺得笔直,清了清嗓子:“肃静!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没人理他。
人群还在往前挤。王二狗急了,一拍桌子:“本官说话没听见吗?!排队!”
这一嗓子用了内力——跟阿拙学了两个月,别的没学会,嗓门倒是练出来了。震得前排几个人耳朵嗡嗡响。
人群静了一瞬。
然后继续挤。
王二狗脸都绿了。正要发作,身后传来阿拙平静的声音:“让开。”
阿拙没穿官服,还是那身灰布衣。他就往王二狗身边一站,眼神扫过去。
人群“唰”一下,自动分成了两列。中间让出一条三尺宽的通道。
王二狗:“……”
得,官威不如杀气好使。
招工面试就在院子里进行。甄笑棠坐主位,左边萧景明负责考手艺,右边秋月负责登记,王二狗维持秩序——虽然秩序主要是阿拙维持的。
第一个上来的是个黑脸汉子,瓮声瓮气:“俺叫朱大壮,干泥水匠二十年了。”
萧景明推过去一碗黄泥、一块砖:“砌个角看看。”
朱大壮挽起袖子,唰唰几下,黄泥抹得匀,砖摆得正,眨眼砌出个笔直的墙角。手法干净利落。
“过了。”萧景明点头,“下一个。”
朱大壮乐呵呵去秋月那儿登记,领了块写着“甲等”的木牌——凭这牌子,每天工钱六十文。
后面的人一看,眼都红了。
第二个是个瘦高个,自称木匠。萧景明让他刨块木板。那人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刨出来的木板比狗啃的还难看。
“你不适合干这个。”萧景明摇头。
瘦高个急了:“我、我会干别的!我会喂猪!”
“我们这儿不招喂猪的。”王二狗把他拎走了。
一上午面试了两百多人,最后留下八十七个:泥水匠三十二,木匠二十八,杂工二十七。个个都是实打实的手艺人。
中午开饭,大锅菜、白面馒头管够。工人们蹲在院子里吃得狼吞虎咽,边吃边议论:
“这东家实在!饭里真有肉!”
“听说干好了还能转正式工,月钱二两呢!”
“二两?!俺在通州干一年才挣十两!”
正吃着,门口又来了个人。这人穿着绸缎褂子,手里拿着把折扇,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看就不是来干活的。
“敢问,哪位是甄司长?”绸缎褂子拱手,笑出一口黄牙,“鄙人姓钱,京城‘隆昌营造’的掌柜。听闻技艺司要大兴土木,特来……谈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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