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惠河边的废弃染坊,远远看着就像个张着大嘴的怪兽。
墙塌了半边,屋顶漏着天光,窗户全用破木板钉死了。夜风一吹,破木板“嘎吱嘎吱”响,配合着河水哗啦声,鬼气森森。
小凳子抱着小灰老鼠,缩在草丛里哆嗦:“采、采女……咱们真要进去啊?这里头……不会有鬼吧?”
王二狗也怂:“我、我只会开锁,不会抓鬼啊……”
“闭嘴。”秋月一人给了一记爆栗,“都什么时候了还怕鬼?鬼有马文才可怕吗?”
这话有理。想到马文才那阴森森的眼神,小凳子觉得鬼好像确实可爱一点。
甄笑棠盯着染坊,脑子里快速分析:“陈举人说这里是仿冒工坊,但这么明显的目标……太像陷阱了。”
“进不进?”周婉仪问。
“进。”甄笑棠咬牙,“但要小心。秋月打头,我第二,王二狗第三,小凳子殿后——带着你的老鼠,有动静就吱声。”
“老鼠吱还是我吱?”小凳子傻傻地问。
“都吱!”
六人悄无声息地靠近染坊。王二狗掏出他的开锁工具——两根细铁丝,在生锈的大锁里捅了捅,“咔哒”一声,锁开了。
推开门,一股霉味混着染料味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破屋顶漏下来几缕,勉强能看见轮廓。
染坊很大,分前后两进。前院堆着废弃的染缸,后院隐约有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的。
“有人!”秋月压低声音。
六人贴着墙根摸到后院门边。门缝很宽,能看见里面情景——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后院根本不是什么阴森森的仿冒工坊,而是……一个灯火通明、井然有序的“听竹苑分部”!
整齐的工作台,明亮的油灯,二十多个工人正在忙碌:有的纺线,有的织布,有的绣花。墙上贴着《听竹苑工坊守则》,桌上摆着《防伪工艺手册》——和听竹苑的一模一样!
最诡异的是,这些工人也穿着蓝色工装,胸前绣着“听竹苑”三个字,针脚都一样!
小凳子眼睛瞪得溜圆,差点喊出来,被甄笑棠一把捂住嘴。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婉仪声音发颤,“咱们什么时候开了分坊?”
甄笑棠死死盯着里面。那些工人动作娴熟,手法专业,织出来的布、绣出来的花,竟然不比听竹苑的差!
她看到有个女工在绣帕子,用的就是双面异色绣——正面牡丹反面竹,正是听竹苑高端货的绣法。
“他们怎么会咱们的独门手艺?”柳儿也惊了。
李三宝忽然说:“采女,你看墙上那张守则——第三条,写的是‘每晚亥时熄灯’,可咱们写的是‘亥时收工’。”
确实,细看之下有差别。但外人谁会注意这种细节?
“这是萧先生搞的鬼。”甄笑棠咬牙,“他不仅仿冒货品,连咱们的工坊都仿了!这些工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给谁干活。”
正说着,后院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走出来,伸了个懒腰,正好和躲在阴影里的六人打了个照面。
空气凝固了三秒。
“你、你们是谁?!”管事吓得后退两步。
秋月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他的嘴,拖到暗处。
甄笑棠上前,亮出御赐皇商令牌:“听竹苑甄笑棠。你是这里的管事?”
管事看见令牌,腿一软:“甄、甄采女?您怎么……”
“这是谁开的工坊?”甄笑棠盯着他。
“是、是马公子开的啊!”管事哭丧着脸,“他说这是听竹苑的分坊,专做高端货。工钱给得高,规矩也和听竹苑一样,我们就信了……”
“马文才?”甄笑棠和周婉仪对视一眼。
“对!他说总坊那边忙不过来,在这儿设个分坊,还给了我们《工坊守则》和《工艺手册》,让我们照着做。”管事哆嗦着,“我、我真不知道这是假的啊!”
“这里做的东西都卖去哪儿了?”
“都、都交给马公子的人,说是统一销售……”
甄笑棠明白了。马文才和萧先生合作,搞了个山寨工坊,用高薪招工,全套照搬听竹苑的流程,连工人都以为自己是真的听竹苑员工!
这招太毒了——就算被发现,马文才也可以推说不知情,是“底下人自作主张”。
“里面有多少工人?”她问。
“二十八个。都是附近招的,手艺不错,但……”管事犹豫了一下,“有几个特别厉害的绣娘,是马公子专门请来的,工钱比别人高三倍。”
“带我去看看。”
管事领着六人悄悄进去。工人们都在埋头干活,没人注意多了几个人。
甄笑棠走到那几个“高薪绣娘”的工作台前。她们正在绣一件披肩——荧光丝线织的,夜间会发光的那种。
手法熟练,针脚细腻,连荧光粉的比例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你们跟谁学的这手艺?”甄笑棠忍不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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