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当票在听竹苑主屋的油灯下,被六双眼睛轮番盯了半炷香时间。
最后还是小凳子先憋不住:“采女……这耳环,是不是您当初当掉的那对啊?”
甄笑棠没说话。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穿来第一天,穷得叮当响,系统逼她开荒,她当掉原主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一对鎏金耳环,换了把破柴刀。
当铺是“德盛昌”,当银一两八钱,赎回期限三十日。
和当票上写的一模一样。
“可、可李三宝怎么会当掉您的耳环?”柳儿脑子转不过弯,“耳环不是一直在您身上吗?”
“有两种可能。”周婉仪缓缓开口,“第一,李三宝捡到了耳环——但耳环是贴身之物,怎么会掉在外面?第二……”
她看向甄笑棠:“有人仿造了一对一模一样的耳环。”
甄笑棠拿起当票,对着灯光细看。纸张泛黄,墨迹陈旧,确实是两个月前的东西。印章清晰,掌柜签名也工整——不像假的。
“王二狗,”她转头看那个蹲在墙角、试图把自己缩成团的小贼,“这张当票,你从哪儿拿的?”
王二狗哭丧着脸:“就、就从那个张医士怀里摸出来的……我看他怀里鼓鼓囊囊,以为是银子,就顺手……”
“你看到当票时,它是折着的还是摊开的?”
“折、折着的,四四方方一个小方块。”
甄笑棠和周婉仪对视一眼。
如果是重要证据,张医士应该贴身藏好,而不是随意折着塞怀里——除非,他根本不知道这张当票的价值。
“李三宝两个月前当了耳环,拿着当票去太医院领花粉,不小心把当票落在张医士那儿……”甄笑棠推测,“张医士没当回事,随手塞怀里了。”
“那耳环呢?”周婉仪问,“当铺规定,赎回要凭当票和本人身份。李三宝如果真当了耳环,耳环就该在当铺里。”
“除非——”甄笑棠突然想到什么,“耳环已经被赎回来了。”
屋里安静了。
如果耳环被赎回了,那赎回人是谁?李三宝?还是……另有其人?
“秋月,”甄笑棠起身,“天亮后,你带王二狗去一趟德盛昌当铺。小心点,别暴露身份,就说是替亲戚打听赎当的事。”
“是。”
“等等,”周婉仪叫住他们,“当铺认票不认人,你们去问,掌柜的不一定会说。得想个由头……”
“就说耳环是祖传的,被不肖子孙偷当了,现在家里老人病重,想赎回睹物思人。”甄笑棠随口编了个狗血剧情,“再塞点银子,掌柜的会松口的。”
秋月领命,拖着王二狗走了。
天快亮时,孙太医来了。
老头眼睛通红,显然一宿没睡,但精神头很足:“刘副院判已经抓了!老夫连夜审了,他交代曼陀罗花粉都卖给了一个姓赵的中间商,每次交易在西市茶楼。宫正司已经去抓人了。”
“李三宝呢?”甄笑棠问。
“刘副院判说,李三宝十天前确实来领过花粉,说是奉了‘上头’的命令,但具体是谁,他不知道。”孙太医叹气,“不过他在供词里提到一件事——李三宝领花粉时,身上有伤,左手包着纱布,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被咬了?
甄笑棠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但没抓住。
“药库的火呢?”周婉仪问。
“是刘副院判指使手下小药童放的,想烧了账本。幸好老夫及时赶到,只烧了些无关紧要的药材。”孙太医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从刘副院判房里搜出来的,你们看看。”
瓷瓶里装着淡黄色粉末,闻着有股甜腻的香气。
“这是什么?”甄笑棠问。
“西域传来的‘幻心散’,少量可致幻,多了昏迷。成分里有曼陀罗花粉,但还加了其他几味药。”孙太医神色凝重,“这药宫里明令禁止,刘副院判哪儿来的?”
甄笑棠和周婉仪同时想到了品鉴会上那个中毒的宫女。
如果她中的不是单纯的曼陀罗花粉,而是这种“幻心散”……
“那个宫女醒了没?”甄笑棠问。
“醒了,但神志不清,一直说胡话。”孙太医摇头,“太医院正在想办法解毒。不过她提到一件事——昏迷前,她闻到一股甜香味。”
甜香味,和这幻心散对上了。
“宫女是哪个宫的?”周婉仪突然问。
“浣衣局的,叫春杏。”
浣衣局?最低等的宫女,谁会害她?
除非——她不是目标,只是试验品。有人在用她试药,看效果如何。
甄笑棠后背发凉。
“孙太医,这幻心散如果用在茶点里,会怎么样?”
“茶点……”孙太医想了想,“如果混在绿茶糕里,甜香味会被茶香掩盖,不容易被发现。服用后半个时辰发作,症状和曼陀罗花粉中毒很像,但更严重——可能会损伤神智。”
所以,那人本来想用幻心散害人,但被李三宝换成了普通曼陀罗花粉?还是说,李三宝根本拿错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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