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卷着噼啪声直往人鼻子里钻。
王二狗正梦见自己穿着十层新官服在皇上面前走正步,被呛醒时还以为灶房烧糊了。等他趿拉着鞋冲出门,看见库房方向那冲天火光,脑子“嗡”一声,连鞋都跑丢了一只。
“救火啊——!”他嗓子劈了叉。
静安坊瞬间炸了锅。工匠们从被窝里滚出来,光膀子的、只穿裤衩的、抱着被子的,乱糟糟往外冲。保安队还算训练有素,已经提着水桶开始接力传水。
甄笑棠冲到库房前时,火已经烧穿了屋顶。里头存着刚到的五千斤生丝、三百匹棉布、还有十箱金花茶——全是钱!
“水源!最近的井在哪儿?!”她嘶声喊。
“东院!但水不够!”朱大壮满脸黑灰,“火太大了,像是浇了油!”
又是油!甄笑棠咬牙:“分两队!一队就近取水,能救多少救多少!另一队拆隔壁空房,隔断火路!”
王二狗这时候终于找到只鞋,另一只脚光着冲过来:“采女!库房钥匙!钥匙在谁那儿?!”
管库的是个老账房,哆嗦着举手:“在、在我这儿……但我睡前检查时还好好的……”
“检查个屁!都烧成这样了!”王二狗抢过钥匙串——沉甸甸一大把,他手忙脚乱找库房那把,结果越急越找不着。
阿拙从屋顶跳下来,简短道:“门从里面锁的。”
“里面?!”众人一愣。
库房门是厚重的榆木门,外面上锁,里面插栓。现在外面锁着,里面也插着——说明着火时,里面有人!
“有人纵火,还把自己锁里头了?”萧景明觉得不对,“除非……”
话音未落,库房侧面“轰隆”一声,墙塌了!不是烧塌的,像是被什么撞塌的。烟尘里冲出个人影,浑身冒火,惨叫着往外跑。
“抓住他!”王二狗扑上去,脱下自己外袍就往那人身上盖——他那袍子厚实,还真把火捂灭了。
人被按住,是个生面孔,二十来岁,脸上有烧伤,但还能看清模样。
“你是谁?!”王二狗揪着他领子。
那人闭着眼装死。
甄笑棠走过来,蹲下闻了闻他衣服:“火油味。还有……”她扒开他手掌,掌心有厚茧,虎口尤其明显,“练家子,用刀的。”
阿拙掰开他嘴看了看:“齿缝藏毒囊,死士。”
又是死士!江南商会这次下血本了!
火势终于控制住时,天已经蒙蒙亮。库房烧掉一半,五千斤生丝全毁,棉布只剩几十匹,金花茶……十箱只剩三箱。
王二狗看着满地焦黑,心都在滴血:“这得多少钱啊……”
甄笑棠却盯着那个纵火犯:“把人带下去,单独关押,找人十二时辰盯着,别让他自尽。”
秋月清点损失回来,脸色苍白:“采女,生丝全没了,江南那边下一批货要等一个月。可我们跟宫里签的供货契,十天后就要交五百匹锦缎……”
断供就是违约,违约金是货款的三倍!静安坊刚起步,哪赔得起!
“江南商会这是掐我们脖子。”萧景明握紧拳头。
王二狗急得团团转:“那咋办?去别处买生丝?可京城周边的生丝都被江南垄断了……”
正一筹莫展,门房来报:漕帮龙爷又来了。
龙四海这次没带礼物,神色凝重:“甄司长,龙某来迟了。昨夜的事……龙某听说了。”
“龙爷消息灵通。”甄笑棠语气淡淡。
“码头有漕帮的兄弟,看见火光就报上来了。”龙四海叹口气,“龙某知道甄司长可能怀疑漕帮,但这事……真不是我们干的。”
“那是谁?”
龙四海压低声音:“江南商会里分两派,一派以周总办为首,想跟朝廷合作;另一派是几个老顽固,以‘荣昌号’陈老爷为首,死都不肯交出渠道。昨夜的事……是陈老爷的手笔。”
“陈老爷人在江南,手能伸这么长?”
“他儿子在京城。”龙四海说,“陈家大少爷,陈继祖,住梨花胡同。昨夜……有人看见他的马车在静安坊附近转悠。”
线索来了!
甄笑棠立刻让王二狗带人去梨花胡同“拜访”。王二狗这次学聪明了,没穿官服,换了身粗布衣裳,还往脸上抹了把灰,装成收夜香的。
到了陈府后门,正赶上倒夜香的老头出来。王二狗凑上去:“大爷,打听个事,陈家最近有没有生人进出?”
老头看他一眼:“你谁啊?”
“我……我是他远房表侄!”王二狗胡诌,“来投奔,怕走错门。”
老头信了,压低声音:“昨儿后半夜,是有几个人进来,鬼鬼祟祟的。领头那个脸上还有伤,像是烧的。”
对上了!
王二狗赶紧回去报信。甄笑棠当机立断:“报官!就说陈府窝藏纵火犯!”
京兆府的人来时,陈继祖还在睡觉。被衙役从被窝里拖出来时,他一脸懵:“你们干什么?!知道我爹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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