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正司的人来得比甄笑棠预想的还要快。
天刚擦黑,张嬷嬷就带着四个女官、八个太监,举着火把把冷宫院子照得亮如白昼。火把“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脸上明明暗暗。
“甄采女。”张嬷嬷这次连客套都省了,开门见山,“那三个贼人抓到了两个,跑了一个。审出来的口供……牵扯不小。”
甄笑棠心里有数,面上却装出惊讶:“这么快?嬷嬷办案神速啊!”
张嬷嬷深深看她一眼:“人是在京畿卫一个废弃校场抓到的,穿着宫里的衣服,但脚上的鞋——是京畿卫的制式军靴。”
院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京畿卫!守卫京城的军队!居然有人穿着军靴混进后宫劫菜?
“他们招了?”甄笑棠问。
“骨头不硬,三十板子下去就招了。”张嬷嬷语气平静,但眼里有冷光,“说是收了钱,进来‘吓唬吓唬冷宫送菜的,最好让她们以后不敢再送’。雇主姓王,是德妃娘家——王统领府上的一个管事。”
话音落下,院里死一般寂静。
德妃娘家!正三品京畿卫统领!
小凳子腿一软,差点坐地上。柳儿捂住嘴,陈嬷嬷脸色发白,刘姐握紧了菜刀,秋月眼神冷得像冰。
只有甄笑棠,反而松了口气。
“果然。”她点点头,“谢谢嬷嬷告知。”
张嬷嬷皱眉:“你不怕?那可是京畿卫统领!”
“怕啊。”甄笑棠老实说,“但怕有什么用?嬷嬷既然来告诉我,说明宫里……至少皇后娘娘,是站在公道这边的。”
张嬷嬷眼神微动,没否认。
“皇后娘娘让老奴带句话。”她压低声音,“此事已报皇上,皇上震怒。但王家势大,需从长计议。这几日,冷宫送菜多加小心,宫正司会增派人手在附近巡视。”
甄笑棠行礼:“谢皇后娘娘,谢嬷嬷。”
张嬷嬷摆摆手,带人走了。火把的光渐渐远去,院子里重新暗下来。
众人围过来,个个脸色凝重。
“采女,”陈嬷嬷声音发颤,“咱们、咱们是不是惹上大麻烦了?”
“麻烦早就惹上了。”甄笑棠坐下,给自己倒了碗水,“从咱们种出第一棵菠菜开始,这麻烦就躲不掉。区别只是——以前是德妃一个人,现在是她整个娘家。”
柳儿快哭了:“那怎么办?京畿卫统领啊!捏死咱们跟捏死蚂蚁一样……”
“捏不死。”甄笑棠笑了,“因为咱们现在,挂在皇上的餐桌上了。”
她看向众人:“你们想想,皇上吃咱们的菜,太后吃咱们的菜,皇后默许咱们做生意。王家势力再大,敢动皇上碗里的菜吗?”
秋月点头:“有道理。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所以咱们要继续壮大。”甄笑棠站起来,“壮大到他们不敢动——动了咱们,半个后宫没新鲜菜吃;动了咱们,皇上没盲盒开;动了咱们,皇后没税收收。”
陈嬷嬷一愣:“税、税收?”
“对啊。”甄笑棠眨眨眼,“咱们每天进账几百文,一个月十几两银子。这生意要是做大了,一年几百两,宫里抽个税……也是笔小收入呢。”
众人眼睛慢慢亮了。
“那现在……”小凳子问。
“现在,该干嘛干嘛。”甄笑棠拍拍手,“陈嬷嬷算账,柳儿缝布袋,刘姐做饭,秋月姐养伤。小凳子——你跑趟养心殿。”
小凳子一愣:“我?”
“对。”甄笑棠从怀里掏出张纸条——那是她下午抽空写的,“今天的‘种菜心得’,给皇上送去。”
纸条上写着:
“今日心得:菜如人生,经得起风雨才长得壮。
另:西六宫订单被劫,损失菠菜五斤、小葱三斤、芫荽两把,布袋六个。已承诺明日双倍补送。
再另:听说劫匪穿军靴?挺讲究,建议推广全军,提升形象。”
小凳子接过纸条,手直抖:“采女,这、这么写行吗?”
“有什么不行?”甄笑棠挑眉,“皇上不是爱看‘近况’吗?这就是近况。”
小凳子揣着纸条,战战兢兢去了。
半个时辰后,他回来了,表情古怪。
“怎么了?”甄笑棠问。
“苏公公接了纸条,看了一眼,差点笑出声。”小凳子模仿苏公公当时憋笑的表情,“他说……皇上正批折子,看到这个,估计能多吃一碗饭。”
甄笑棠乐了:“那就好。”
夜深了,众人各自休息。
甄笑棠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睁着眼看着屋顶破洞外的星星,脑子里飞快转着。
王家,京畿卫统领。德妃敢这么嚣张,确实有底气。但皇上既然“震怒”,说明这事触了底线——不是针对她这个冷宫弃妃,而是针对“有人敢在宫里动用军队势力”。
这是个信号。
她翻了个身,突然听见窗根下有动静。
很轻,但确实有。
她慢慢坐起来,摸出枕边的铜镜——那玩意儿晚上也能当反光镜用。她举着铜镜,借着月光,从窗缝往外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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