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士卒递来的铁盒,沉甸甸的,表面布满刮痕。他没当场打开,只是掂了掂重量,转身对亲兵说:“带去主帐,锁进木箱。”士卒应声离去。
夜风从营地北口吹过,火把晃了两下。**站在高台旧址,地图还铺在地上,炭笔搁在一边。他低头看了眼掌心,虎口的麻感已经消失。刚才那片刻的疲惫也被压了下去。他知道,今晚不能睡。
他叫来负责看守俘虏营的亲兵队长。那人跑步过来,站定后抱拳行礼。
“俘虏清点完了?”**问。
“回将军,共两千一百三十七人。男女老少都有,分在三个围栏里。”
“有没有受伤严重的?”
“有四十多个轻伤,都送去了医营。重伤三人,一个断腿,两个烧伤,暂时活不了也死不了。”
**点头。“分类做了吗?”
“按您昨天下令,初步分了类。农夫八百六十三人,工匠一百七十二人,其余是流民、家眷、杂役。”
“工匠里面呢?”
“铁匠四十九,木匠三十一,陶工二十七,皮匠十八,石匠九个,还有几个会铸铜、打锁、修车轮的。”
**眉头微动。这个数量比他预想的多。
“名单呢?”
亲兵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双手呈上。
**接过,借着火光一条条看下去。多数名字旁边标注了原籍和技能年限。看到第七页时,他停下。
“陈五,雁门人,铁匠,从业十六年,曾为边军修械?”
“是,这人今早自己报的,我们核对了口音和手艺,应该不假。”
**合上竹简。“把他单独看管,别混在普通俘虏里。明日我亲自见。”
“是。”
“其他人也都登记清楚,一个都不能漏。尤其是会做工具、修兵器的,全部标记出来。”
“明白。”
“另外,挑出三百身强力壮的农夫,明天一早准备出发。”
“去哪儿?”
“北谷。那片荒地该用了。”
亲兵愣了一下。“现在就开垦?还没到春耕……”
“等不到春耕。粮只能撑半个月,必须尽快种下第一批粟。你让许褚调五十士兵护送,带上锄头、镰刀,能用的都带上。”
“是!”
**又道:“再选一百工匠,优先铁匠木匠,集中到东坡空地。搭棚子,起炉子,马上开工。”
“做什么?”
“修兵器,造箭杆,补盾牌。缴获的武器大多残损,不能放着等敌人打过来才修。”
亲兵记下,抱拳退下。
**蹲下身,重新拿起炭笔,在地图北谷位置画了个圈,写上“首批农户三百,备种粟”。又在东坡标出“匠坊区”,注明“铁匠十二,木匠九,即启兵械修造”。
他收起地图,走向俘虏营。
天刚亮,晨雾未散。三个大围栏里挤满了人。俘虏们蹲着站着,没人说话。有些孩子缩在大人身后,眼神发直。
**走进第一个围栏,守卫拉开栅门。他抬手示意,让人搬来一张木桌和一条长凳,放在空地上。
“所有人,按职业站队。”他声音不高,但传得很远。“农夫站左边,工匠站右边,其余人留在原地。”
人群迟疑了几息,有人开始移动。起初零星,后来越来越多。很快,左右两边各形成一条歪斜的队伍。
**走到工匠队前。第一个是名老铁匠,头发花白,右手缺了两根手指。
“叫什么名字?”
“陈五。”
“哪的人?”
“雁门。”
“会修什么?”
“刀、矛、弓臂、铠甲铆钉,都能修。也会打新件。”
**看他手掌,茧厚,指节粗大,全是常年握锤留下的痕迹。
“给你一套工具,你能一天修多少把刀?”
“若配件齐全,二十把。若要重打刃口,十把。”
**回头对文书说:“记下,陈五,雁门铁匠,授匠师位,每日供饭两顿,另加肉食一份。”
文书快速刻下竹简。
老铁匠愣住,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又问:“你愿意干吗?”
“我……我愿意!”
“好。今天就去东坡,领材料,开工。”
第二人是个年轻木匠,能做箭杆、修弩机、搭简易工事。**同样登记,许以匠副之职。
第三个人是陶工,会烧砖制瓦。**让他归入城建组,日后参与修墙筑屋。
工匠队走完,转向农夫队。
**问得更直接。“种过几年地?”
“十五年。”
“擅长种什么?”
“粟、黍、豆子都行。去年还试过水稻,但没水渠。”
“北谷那片地你知道吗?”
“听说过,荒了好多年。”
“今天你就带三百人过去。官府提供种子,你们负责开荒。每亩地产量达标,年底分粮加倍。”
那人眼睛亮了。“真……真的?”
“我说话算数。”
队伍中有人小声议论。恐慌少了些。
**最后看向剩下的人群。“老弱病残、妇女儿童,编入后勤队。每天做工换饭,不强求劳力。但不准偷懒,不准闹事。三条规矩:一不许私藏武器,二不许聚众喧哗,三不许破坏公物。违者关押。”
没人敢出声。
**下令:“现在开始分流。工匠随文书去东坡,农夫回营取干粮,午时前出发北谷,后勤队原地待命,等下一步安排。”
命令传开,人群开始有序移动。
中午时分,**回到高台旧址。文书交来一份人员分类简报。他快速扫了一遍,在关键条目上划线。
“抄两份。”他说,“一份存档,一份留着明天开会用。”
远处,三百农夫排成四列,背着农具,正往北谷方向走。五十士兵持矛随行。再往东,东坡空地上已升起几缕黑烟,铁匠炉开始生火。
**站在台前,看着队伍渐行渐远。
风从背后吹来,掀动衣角。他抬起手,摸了摸腰间剑柄。昨天甩出的金属片还没收回,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人不再是俘虏,而是能干活的人。
土地要开,兵器要修,城墙要建。光靠军队打不下天下,得有人种粮、造物、盖房。
他转身走进主帐,从木箱里取出那个铁盒。盒子依旧锁着,但他没急着撬开。
他把火雷配方册子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一种引信的配比方式,材料常见,制作简单。
他盯着看了很久。
然后抽出一张空白竹简,写下:“匠作营增设火器组,由精通火雷者牵头,秘密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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