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还在两里外驻扎,烟尘未散。**站在中军帐口,手握令牌,目光扫过远处营地边缘的军械工坊。他转身对亲兵说:“去把营中最熟兵器打造的五名工匠全叫来,带到工坊等我。”
亲兵领命而去。
**没有回帐,直接朝工坊走去。风从背后吹来,卷起衣角。他知道时间不多。敌军虽未强攻,但随时可能变阵。连弩必须尽快造出来。
工坊是用粗木搭成的大棚,三面围了土墙,顶上盖着茅草。里面摆着铁砧、火炉、风箱和一堆半成品的箭头与刀刃。五名工匠已到齐,站在炉边等候。他们年纪都在四十岁以上,手上全是老茧和烫伤的疤痕。为首的是个姓陈的老匠人,在军中干了十几年,修过弓,铸过刀,最擅长机关类器械。
**走进工坊,关上门。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展开后压在木桌上。纸上画着一副完整的连弩结构图,线条清晰,标注详细。这是他昨夜凭记忆重新誊写的版本,比系统图纸略简,但关键部分一个不少。
“这东西叫连弩。”**开口,“一次能射十支箭,不用重复拉弦。我要你们把它做出来。”
工匠们凑上前看图。有人皱眉,有人摇头。陈匠人盯着扳机结构看了很久,低声说:“这双卡榫……怎么能让箭一支接一支地发?中间不断吗?”
**没答话,走到角落拿起一块硬木,又取来小刀和凿子。他蹲下身,当场削刻出一个简易模型,把两个金属片嵌入木槽,演示如何通过推拉动作让箭槽自动前移。
“这里有两个卡扣。”他指着模型,“第一支箭射出,后座力推动机关,第一个卡扣松开,第二个卡扣立刻顶上,把下一支箭送进发射位。只要手指不放,就能一直射。”
工匠们围过来细看。有人伸手拨动模型机关,听到“咔、咔”的咬合声,眼睛亮了。
“真能连发?”另一人问。
“按这个结构做,就能。”**站起身,“材料我已安排人准备。青铜做弩臂,硬檀木做箭槽,牛筋加麻线绞合成弦。你们只管照图施工,每一步都要记下用料尺寸和工序。若有改动,先报我知晓。”
陈匠人点头:“我们五人分三班轮换,日夜不停。争取三日内出第一具。”
“好。”**说,“我就在营中,随时可唤我来看进度。”
第一天过去,工坊灯火未熄。**傍晚巡检时,见第一具样品已初具轮廓。弩臂铸好了,箭槽也刻完,但试装时发现牛筋弦太松,拉满后回弹无力。
他叫停组装,建议在绞合时多加一层麻线,增强韧性。又让工匠把箭槽内壁打磨光滑,减少摩擦阻力。
第二天中午,首具连弩完成。**亲自到场查看。工匠拉动机关试发空弩,十次击发全部成功,声音清脆连贯。
众人松了口气。
但**拿起弩身检查时发现,第五次发射后,箭槽连接处有轻微变形。他让工匠拆开看,发现是硬木受力不均,局部出现裂纹。
“不能再用这种木料。”他说,“换更厚的檀木,内部加铜条加固。”
当晚,新一批材料运到。工匠重新开模,调整结构。**每日早晚各来一次,每次都在记录本上写下修改意见。第三天夜里,第二具样品出炉。这次用了双层檀木夹铜片,箭槽更窄更深,整体更稳。
**亲自拉动机关,连续空发十次,无一卡顿。他点头:“可以了。按这个标准,五日内再做三十具。”
工匠们开始批量生产。**下令调两名文书专门记录每道工序,确保后续能快速复制。第四天,五具成品下架。第五天,十具。第六天,又十二具。第七日清晨,最后三具完成。
**走进工坊时,阳光正从屋顶缝隙照进来。地上摆着三十一具连弩,整齐排列。每一具都通体乌黑,弩臂泛着冷光,十支短矢插在槽中,箭尾齐平。
他走过去,拿起最前面的一具。
重量适中,握感扎实。他轻轻拉动机关,听那机括咬合的声音,像钟表一样精准。他又翻看底部铭文,是陈匠人亲手刻的编号“07”。
“主公。”陈匠人站在旁边,声音低了些,“有个事得告诉您。”
**看他。
“铜件……经不住长时间击发。”陈匠人说,“我们昨晚做了耐久测试。连续打了一百次空弩,有三具的弩臂根部出现了细裂。虽然现在还能用,但上战场的话,怕撑不过一场大战。”
**没说话,把手中的连弩翻过来细看。在靠近扳机的位置,果然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金属疲劳的痕迹。
他记下了。
“这事先别传出去。”他说,“这批武器照常入库,准备试用。裂纹问题,我另想办法。”
陈匠人点头。
**把连弩放回原位,手指在弩身上停留了几秒。他知道这东西还不能算完美,但它已经能改变战局。只要第一批投入战场,打出效果,就能为后续改进争取时间。
外面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敌军仍在外围驻扎,没有异动。但他清楚,对方不会一直等下去。
连弩已经造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让它说话的时候。
他站在工坊中央,身后是三十一具新制连弩,面前是五名疲惫却挺直腰板的工匠。阳光落在他的肩上,他抬起手,再次拿起那具编号“07”的连弩。
手指扣上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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