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案前跳了一下,**抬手拨了灯芯。墨迹刚干的告示草稿摆在一旁,铁器分配清单上画了几道红线,道路扩建图卷了一角。他放下笔,手指按住眉心,闭眼片刻。
帐篷外没有声音。巡逻的脚步早已习惯,他听不到也算不清。三天了,俘虏放走,告示发完,边境重铸铁枷,百姓开始修房。表面看,一切都稳住了。
但他知道不是。
鲜卑不会停。单于只是退了,没死。那些部落送来马匹酒羊,说是永不相侵,可谁信?草原的人讲利不讲义,今天能来送礼,明天就能举刀。
帐帘被掀开。
郭嘉走了进来,没穿官袍,只披一件素色长衣,手里拿着一卷竹简。他脚步轻,看到**还醒着,点头行礼。
“这么晚了还不睡?”**开口。
“睡不着。”郭嘉把竹简放在案上,“主公在想什么?”
“想他们会什么时候再来。”
郭嘉坐下,“他们已经在准备了。”
**睁眼看着他。
“现在安静,是因为被打痛了。”郭嘉说,“铁枷立在那里,三百俘虏带回一句话,比杀三千人还狠。但他们怕的是手段,不是力量。只要他们觉得你松了,就会再试。”
**没说话。
“我们赢了一仗,但仗不是靠一场打赢的。”郭嘉指着案上的地图,“你现在占的地盘越来越大,村子连成片,路修起来,百姓愿意出工出力。这很好,可也最容易让人觉得——没事了。”
**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从北谷关滑到平城,再到黑石沟。这条线是他亲手划出来的防线。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来?”他问。
“不会正面打。”郭嘉说,“上次六部联军被击溃,各部伤亡不小,短时间凑不起大军。但他们一定会换法子。可能是小股骑兵骚扰,也可能是收买境内豪强,或者挑动归附部落反水。”
**点头。
“所以不能等。”郭嘉继续说,“现在要做的不是调兵布防,而是让整个地盘变得更硬。粮要多存,兵械要足,工匠营日夜赶工也不够,得设新坊。细作要派进草原深处,不只是盯着单于,还要盯他身边的人。哪些部落不满,哪些首领缺钱缺粮,都要摸清。”
**回到案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备。
“你说得对。”他说,“我们不能让他们选时间打。我们要准备好,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来,都能立刻接住。”
郭嘉露出一点笑意,“主公明白这一点,就胜了一半。”
“另一半呢?”
“是让他们打不起来。”郭嘉说,“草原各部不是铁板一块。乌桓和丁零有旧怨,轲比能和拓跋部争草场多年。我们可以不动刀,只送东西。粮食、铁器、布帛,给那些愿意靠近我们的。他们拿了好处,就不会轻易跟着单于出兵。”
**想了想,“你是说,用利分开他们?”
“正是。”郭嘉点头,“敌人的联盟,靠的是贪念和恐惧。你让他们怕你,再让他们有利可图,联盟自然裂开。”
**沉默了一会儿。
“那就三件事。”他开口,“第一,加快屯粮。所有村子藏粮点要加密,建双层地窖。第二,兵器铁器优先供给边防军,攻城具零件全部回炉再造,加厚加固。第三,细作分成三队,一队守边境探动静,一队潜入草原,一队查境内豪强有没有通敌。”
郭嘉提笔记下。
“还有第四。”他说,“安抚归附部落。这次两个小部族主动来投,说明他们也在观望。我们要让他们看到好处。免税三年,分铁犁,派医官巡诊。让他们知道,跟我们走,活得更好。”
**看着他,“你考虑得很全。”
“我只是怕一件事。”郭嘉放下笔,“怕我们太忙于做事,忘了最危险的地方不在外面。”
“哪里?”
“内部。”郭嘉说,“士兵打了胜仗,容易松懈。百姓日子好了,不想打仗。官吏开始讲规矩,却忘了变通。这些都不是敌人,可时间一长,比敌人还难对付。”
**盯着地图。
他知道郭嘉说得没错。
胜利之后最难守的,就是人心。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他问。
“保持紧迫感。”郭嘉说,“不要让任何人觉得战争结束了。训练不能停,轮训照常,夜间操练继续。告示要换内容,从‘击退敌军’变成‘备战不停’。让每个人都知道,现在不是结束,是开始。”
**站起身,走到帐口。
外面天还没亮。远处高台上,铁枷的轮廓还在,链条挂着露水,没人去擦。守兵换了岗,站得笔直。
他回头看向郭嘉。
“你说的这些事,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在紧张。”他说,“如果大张旗鼓调兵,反而会吓到百姓,刺激单于提前动手。”
“那就悄悄做。”郭嘉说,“工程照常推进,就说是为了春耕便利;细作以商队名义出关;屯粮说是防春荒。一切如常,但速度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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