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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的呼喝声与杂沓脚步声迅速逼近，火把的光亮在风雪中摇曳，将幢幢石影投射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至少又有七八人赶了过来，与先前那三人汇合，将洞穴入口隐隐围住。
“里面的人听着！乖乖滚出来，留你们全尸！”一个粗嘎的声音在外面叫嚣，是乌衣帮的一个小头目。
洞内无人应答。许轻舟和褚老一左一右守在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两侧，许撼山则靠在最里面的岩壁下，握紧了木棍，眼神凶狠。
叫骂了几句，见洞内毫无反应，那小头目失去了耐心。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用烟熏！”
几名乌衣帮众立刻找来枯枝败叶，堆在洞口，试图点燃。但风雪太大，火折子刚亮起就被吹灭，尝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
“头儿，风太大，点不着！”
“废物！”小头目骂了一句，盯着那黑黢黢的洞口，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刚才两个同伴瞬间被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洞口狭窄，易守难攻，强冲进去，不知道要添多少条人命。
他眼珠转了转，喝道：“用石头砸！把他们逼出来！”
乌衣帮众闻言，立刻捡起地上的石块，奋力向洞口投掷过来！
砰！砰！砰！
石块砸在洞口垒起的碎石和洞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碎屑纷飞。有几块甚至穿过缝隙，砸入洞内，险险擦过许轻舟的身体。
“不能让他们一直砸！”褚老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洞口堵不住，迟早被他们砸开，或者找到机会冲进来！”
他看了一眼许轻舟，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再次崩裂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出去冲杀一阵，引开他们注意力，你守住洞口，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不行！”许轻舟立刻反对，“您伤得太重！”
“老子死不了！”褚老低吼，“再耗下去，都得死在这里！”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际，一直沉默的许撼山忽然开口，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用……雪。”
许轻舟和褚老同时一愣。
许撼山艰难地抬手指了指洞口上方：“把……上面的雪……震下来……堵住洞口……”
两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洞穴入口上方，堆积着厚厚的积雪，若能将其震落，确实能在短时间内形成一道天然的雪墙，封住入口！
但这需要精准的力道和时机。力道小了，雪塌不下来；力道大了，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雪崩，连他们自己都要被活埋！
而且，如何震？
褚老目光扫过洞内，最后落在许轻舟手中的玄铁重剑上。
“小子，看你的了！”他沉声道，“用这大家伙，捅上面！记住，用巧劲，震，不是砸！”
许轻舟瞬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这需要他对力量的掌控达到一个极其精妙的程度。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双手紧握玄铁重剑那冰冷的剑柄。
他回忆着褚老教导的发力技巧，回忆着三叔公那“撼山”的意蕴，将全身的力量和精神都凝聚起来。他不再去想外面的敌人，不再去想失败的后果，心神沉静，全部意念都集中于剑尖将要触及的那一点。
就是现在！
他猛地吐气开声，双臂肌肉贲张，玄铁重剑如同毒龙出洞，向上疾刺！剑尖并非硬撼岩壁，而是在触及洞顶积雪与岩壁连接处的瞬间，手腕猛地一抖，一股沉闷的、带着震荡之力的劲道透过剑身传递出去！
轰隆——！
一声闷响！洞顶大量的积雪受到这精准的震荡，瞬间失去支撑，如同白色的瀑布般轰然塌落！
“怎么回事？！”
“雪崩了？！快退！”
洞外传来乌衣帮众惊恐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
大量的积雪混杂着冰块和碎石，瞬间将洞穴入口彻底掩埋、堵死！最后一丝光亮和风雪也被隔绝在外，洞内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与死寂，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成功了！
许轻舟脱力般拄着剑，大口喘息，虎口被震得发麻。褚老立刻摸索着上前，用手感知着雪墙的厚度和坚实程度。
“堵死了！一时半会儿他们进不来！”褚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随即又凝重起来，“但我们也被困死了。这雪墙不透气，时间一长，我们会闷死在里面。而且，他们很可能在外面守着，或者想办法从别处挖进来。”
暂时的安全，换来的是更大的困境。
黑暗笼罩了一切。许轻舟能听到身旁三叔公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也能听到褚老压抑的咳嗽声。
“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许轻舟适应着黑暗，沉声道。
“等。”许撼山的声音细若游丝，“等他们……以为我们死了……或者，等他们自己走……”
这无疑是一场耐心的比拼，也是一场与时间、与氧气的赛跑。
洞内空气渐渐变得浑浊，呼吸开始有些困难。寒冷也如同无孔不入的毒蛇，侵蚀着他们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
许轻舟摸索到许撼山身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冰冷和颤抖。他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皮袄，盖在三叔公身上。
“省点……力气……”许撼山想推开，却已经没有力气。
许轻舟不容置疑地按住他的手，然后默默坐到一旁，开始运转那最基础的“抱元诀”，试图以此抵御寒冷，并减缓呼吸消耗。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褚老也盘坐下来，竭力调息，保存体力。
时间在黑暗和窒息感中缓慢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洞外似乎彻底安静了下来，听不到任何声响。
“他们……走了吗？”许轻舟低声问道，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褚老侧耳倾听片刻，摇了摇头：“听不到，不代表走了。可能是在等我们自己憋不住出去。”
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许轻舟开始感到头晕，胸口发闷。他知道，氧气不多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摸索到被积雪堵死的洞口，将耳朵贴上去仔细倾听。
一片死寂。
他尝试着用手推了推雪墙，纹丝不动，堆积得非常厚实。
“看来……只能赌一把了。”褚老也站起身，声音沙哑，“挖出去！动作要快，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
没有工具，只能用双手和那柄厚背砍刀。
许轻舟和褚老轮流上前，用砍刀小心翼翼地挖掘雪墙。他们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能一点一点地掏。冰冷的雪水浸透了他们的手臂，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进展极其缓慢。体力在飞速消耗，缺氧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许撼山似乎陷入了昏迷，气息微弱。
就在许轻舟几乎要绝望之时，他手中的砍刀突然一轻，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线和冰冷的空气！
挖通了！
他心中狂喜，手上动作更快，迅速将洞口扩大到一个可以钻出的程度。
他率先钻了出去，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精神一振。外面依旧是黑夜，风雪小了很多，石林寂静无声，乌衣帮的人似乎真的已经撤离。
他立刻回身，和随后钻出的褚老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许撼山从洞中拖了出来。
三人瘫坐在雪地里，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但危险并未解除。乌衣帮的人可能还在附近搜索，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褚老强撑着站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
“走，去鹰嘴崖！那里有个山洞，更隐蔽！”他低声道。
许轻舟再次背起许撼山，看了一眼那被他们遗弃的、如同坟墓般的雪洞，咬了咬牙，跟随着褚老，再次融入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与风雪之中。
这一次，他们能逃出生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