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望长夜 第84章 复仇

头顶上，无数巨石飞过，破空之声令人肝胆俱裂，群狼几乎疯了似的倾泻源星之息，它们太饿了，恨不得就坐上那巨石，飞进张家村中。

张翰浑身瘫软，靠在围墙上，就连一旁的猎弓也没有力气举起。

他能够听到下面狼群低沉的嘶吼声，就连那些黑狼抖动毛发所发出的簌簌声都异常清楚。

因为过于的慌乱，他并没有看清楚下面究竟有多少狼，不过他看到了下面黑压压一片的，像是一片黑色的海，最少也有三四百只。

咚！咚！咚！

石头落在大门上，大门被砸的哐哐作响，连带着整个围墙都在摇晃，这可是张家村几年来每年都在加固的城墙，这座城墙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抵御狼潮。

可现在，它竟没有撑过三分钟便有了濒临崩溃的前兆，足以见得这石头的威力，这也怪不了张松这位四阶源者会被一击秒杀，狼本身的力量就足够霸道，特别是日积月累都待在源星之息富裕的地方，更是让它们圣穹内的能量达到十分雄厚的水平。

“该死，该死，它们要闯进来了！”

张翰猛扇了自己两巴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任何时间继续迟疑，瞅准头顶落下的巨石，他猛的向右一滚，在躲开石头的同时捡起弓箭。

“闪光爆炸！”

他的手臂上浮现出光芒，像是流水一般涌入箭矢之上。他瞄准天空放箭，下一瞬，箭矢在天空中炸开，这一击用了他圣穹内两成的能量，这是很恐怖的一击，整个村庄都为之颤动。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就连外面的狼群都停止了低吼声，它们抬头看着天空上那烧天的火光，身体不由得出现一丝颤栗。

畜生终究是畜生，自从人类拿起火把的那一秒开始，狼群就开始被奴役万年的命运，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恐惧，在没有达到狼王的那个境界，它们始终没办法脱离原始本性。

而村庄内的人本就因为狼潮威胁而提心吊胆，这一箭所造成的声响则是让安静的村庄一下子变得像是开水一样沸腾起来。

人群甚至以为狼群已经攻入了房间，慌不择路地逃出屋内，几个运气不好的人在刚出房门的时候就被落石砸成肉酱，一时之间，整个村子内哀嚎遍野，猩红的血液霎时染红白雪。

“他妈的！他妈的！”张翰缓过神，深吸两口气，当习惯了头顶呼啸的破风声时，他反而淡定下来，“不能再让它们伤害村子里的人！”

能被选上站岗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一下看到密密麻麻的饿狼，他才一下乱了阵脚，不过刚才头顶的那一声爆炸不仅是提醒村民狼来了，更是帮他壮胆。

他的眼中闪烁出杀意，握紧猎弓，在冬天到来前，他一直是狩猎队的好手，在他手中死的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他一直自认为自己是那些臭狼的老祖宗。

“去死吧！”张翰闪身拉弓，朝着狼群最密集的地方放箭。

嘭！

又是一声巨响，狼群之中一片哀嚎，无数残肢碎肉乱飞，这一箭最起码杀掉了十头狼，而且张翰还没有发挥全部实力，这就是人类与畜生之间的差距，空有修为却没有智商控制，那自然是被人随意屠杀。

“哈哈哈，一群垃圾，去给爷死吧！”张翰嘴中还叼着那根点燃的旱烟，不躲不闪，迎着乱飞的巨石还击，短短十几秒内，狼群损失惨重，雪地里再也看不到一点白色，只有黑色与红色交织。

嘭！嘭！嘭！

爆炸声接连不断，整个张家村上弥漫着一股恶心的烤肉味，抬头一看，硝烟弥漫，这是由狼毛燃烧产生的火焰。

然而这样的伤亡速度仍不足以对庞大的狼群造成较大的打击，张翰冷笑一声，直接拿出三根箭上弦，上面浮动的鎏光更加璀璨，这几乎用了他一半的源星之息，只要这一箭射出，最起码的，狼群得要死伤一成以上。

“小心！”

不等他放箭，张怀真便冲过来将他扑倒，而下一瞬，一个巨大的石头便砸在他原先所站的位置。

怒火冲散了他的理智，若不是张怀真出手及时，现在的张翰很有可能就被那个坠石砸成肉酱，落得和张松一个下场。

张怀真头也不抬，接着抬手，一块袭来的巨石随之碎开。

“注意安全，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张怀真抬头看着围墙上死去的守卫，“人们需要你的保护。”

“谢谢。”张翰点点头，站起身。

诡异的，巨石攻击停了下来，二人靠着围墙向外看去，下面仍是黑压压的一片，但奇怪的，没有一条狼再次胡乱的攻击，它们直勾勾地盯着张怀真，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它们在干什么？”张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正常来说，这群饿疯的狼一旦发起战争，那除非是死去或者是吃饱肚子，否则是绝对不会停手的。

然而现在它们却安静无比，就连嗜血的狼牙都收起来了，加上这一次完全不寻常的早上突袭，更是让张翰感到一丝不安。

“我不知道，但这个情况肯定不是它们要撤退，做好准备。”张怀真面色凝重。

他们的身后又陆续走上来了数十位守卫，这些人是张家村的最强战力，在应对饿狼这方面也比任何人都有经验。

“它们在做什么？”同样的，在上来之时，这些人也问出了这个问题，张家村世代靠着猎杀狼而生，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这让他们隐隐不安。

他们知道狼群中有一匹六阶狼王，或许这一切都和它有关。

张怀真将自身的能量覆盖到整个战场，就在那一瞬间，他便感受到了战场上另外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这是一个比他强大不少的存在，他朝着能量散发之处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匹与所有饿狼不同的狼王。

它被所有黑狼簇拥着，高大的身躯与那些饿出骨头的小狼形成了鲜明对比——纵使现在食物短缺，但它仍然能够享受着与以往相同的食物，卑微的狼是不能让它们的王饿肚子的，因此这条狼王保持着无比端庄。

它就站在一块巨石上，就这么看着张怀真，带着不屑的眼神与人类领导人对视，眼中没有对于食物的渴望，那更像是一种源自于想要复仇而产生的怒火。

看着那个眼神，张怀真忽然想到了什么，在几年前，他也看过同样的眼神，也是同样的一场狼潮，也是同样的一位六阶狼王，不过那时的狼王是一只母狼，并且修为也只有六阶一段，所以张怀真仅是以脸上的一道疤作为代价就将它杀了。

而这个眼神，就是在那溃败的狼群中一只微不足道的小狼身上传来的，它那时的修为很低，只有四阶，身上还带着稚气。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它还没有忘掉仇恨。”张怀真摇摇头。

他知道为什么狼群会选择在危险重重的白天发动袭击，因为这不是一场狩猎，而是一场复仇，狼群要杀掉这些平日里靠着它们的血、它们的皮苟活的人类，所以哪怕韩愈他们将食物送入狼窝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早该知道的，这头狼还记得我的脸，甚至于担心我的复仇，这些年它还远离这里。”张怀真语气变得平静，这头狼王并非是在这里步入到六阶境界的，不然就以张家村的手段，他们早就将它抽筋剥皮了。

这头狼王为了报多年前的仇，它甚至远离这片充满食物的山林，而是咽下愤怒与孤独，独自前往其他地方寻求生机，直到来到六阶四段。

“嗷呜！”一声狼吼震破山林，狼群再一次发动攻击，这一次，它们的攻击不再是凌乱的，巨石全部落在围墙之上，大门被砸的哐哐作响，连带着整个围墙都在颤抖。

“放箭！”张怀真同一时间高喊道。

众人炼制的基本都是四品圣物闪光爆炸，每放一箭都会引发一场剧烈的爆炸，短短几秒内，战场上便一片尸横遍野，但狼群仍在前仆后继，在狼王的加持下，这群饿疯了的狼几乎舍弃了生命，下面黑压压一片的从未停止，狼吼声越来越恐怖，震得人耳膜生疼。

而在遭受无数巨石的攻击后，哪怕经过金属加固后的大门也出现了裂痕，几乎就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而最糟糕的是，闪光爆炸所需要消耗的源星之息极多，还未将饿狼杀死一半，他们的能量就几乎快要见底。

“该死！韩愈他们人呢？”张怀真左顾右盼，但就是迟迟见不到那几人的身影，这是很奇怪的事，毕竟就现在这个动静，别说是韩愈他们了，就连那些冬眠的生物也能吵醒。

唯有一种可能，他们根本不想帮助张家村渡过难关。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家伙答应过我的，我这么相信他！”张怀真咬着牙，恨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直接把韩愈杀了，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幻想，低吼道，“快点去把他们给我找过来，特别是那个李旬念，我们需要他们帮助我们补充源星之息！”

……

大堂内。

几年了，这个属于张家村的政治中心从未充斥着这么多的恐惧与慌乱，弱小的凡人与源者聚集在了这里，大多数都是些老弱妇女以及儿童之类的，她们脸上挂着泪痕，那些狼嚎几乎要让她们吓破胆。

“没事了，没事了，族长就在外面抵御狼群，我们会没事的。”张青燕轻声安慰道，她和几位医师源者共同照顾受伤以及慌乱的人群，这一点她一直做得很好，在没有极其严重的致命伤下，她总能够挽回每一条即将逝去的生命。

“咳咳……”有一位男孩猛地咳嗽，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即便放声大哭。

他的运气很差，在逃离房间的时候，巨石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他，又不知道算不算是运气好，巨石只砸碎了他的几根肋骨，让他捡回一命。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张青燕温柔地抚摸他的脑袋，这个男孩不是致命伤，她已经救回了他的生命，只可惜张青燕没有炼制无痛细胞，疼痛在所难免。

处理好所有伤员，张青燕站起身，身为医师，看到这些乡亲们脸上的痛苦，她也会感同身受，眼眶早已泛红，可她不能哭，她与张怀真早已成为这个村子的精神象征，只有她们保持冷静，才能避免恐惧蔓延下去。

“照顾好她们。”张青燕吩咐几位医师，接着就往外走，她是六阶源者，尽管张怀真已经交代她必须守在这里保护所有人，但强大的修为不允许她像是个弱小者一样待在这里被别人保护，外面还有更多的人在与狼潮厮杀，那些人需要她的帮助。

只是刚推开大堂的门，一把冒着寒气的剑刃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凛冽的杀意预示着持剑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久不见，张青燕，你这人很不错，在张怀真要杀掉我们的时候，你曾对我们怀有仁慈，所以我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韩愈说着，透过门缝向里面看去，张家村全部的老幼妇女都在里面，“当然，这是建立在你足够配合的情况下。”

张青燕先是看了一眼韩愈的脚边，那是一具守卫的尸体，被韩愈握着的凛冬之刃所杀，她冷冷地开口：“你要清楚你在做什么，那些饿狼即将要攻破我们村子的大门，可你们非但不帮忙，反倒是将剑刃对准自己人，你清楚那些饿狼进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这些平民会因为你而死，张家村会因为你覆灭。”

这位医师有些愚蠢，她以为自己靠着几句人性之言就能够让韩愈这样的少年迷途知返，可她太愚蠢了，在她面前站着的可是一个毁灭了国家的凶手，被他间接害死的凡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他又怎么会在乎多出这么几个？

韩愈淡淡开口：“我连我村子的人，我的父母，我的妹妹都能杀害，你又怎么觉得我会同情你们这些没有作用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