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望长夜 第53章 天劫守护人

接下来的七年时间过的很快，除了每年固定的开源仪式，李旬念从未离开过史馆，睁眼，他需要整理成堆复杂的历史文件，并在其中寻找不死者的秘密，闭眼，梦中总有些难以形容的梦境产生，它们会侵袭李旬念的梦，想尽办法让这个少年受尽折磨，换正常人，那些光怪陆离且难以名状的画面足以让他们疯癫，然而李旬念早已习惯，这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更像是他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日复一日的生活也并没有让他感受到无趣，万道宗的绝望之牢让他习惯了黑暗与无趣，有时他还会像以前一样看着一个地方一整天，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状态很奇怪。

这几年来，通过这些历史文件，他也对外面的情况有了不少的了解，首先第一点，陈文为了隐藏自己不是浩瀚圣者的真相，他开始疯了似的修炼，借助在那天宴会上收获的修炼材料以及陈家的全力帮助，他修为的增长速度已超过正常源者数倍，这也让林天纵逐渐对其打消了怀疑的念头，第二点，林思言突破了四阶，虽然这对李旬念的计划没有任何帮助，但这也是这几年来唯一值得李旬念记住的事情。

因为七年的时间对于源者来说实在是太短了，短到就像是一块石子落入汹涌大海的点点水花，根本不足为提，可说长，这段时间也很长，长的足够将一个正常人逼疯。

……

炼制完成陈家安排的圣物，李旬念长出一口气，他太累了，一个五品水属性的圣物对于界血者的消耗还是太大了，他足足需要缓上个几天才有可能接着炼制其他圣物。

看着手中的五品圣物，李旬念点点头，这个圣物的出现也就代表着陈文也即将要步入五阶修为，正常源者在短短七年顶多只能突破到三阶左右的境界，而陈文在这短短七年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若不是李旬念知道真相，他甚至也会怀疑陈文就是纯粹的浩瀚圣者。

“这样应该就能够打消林天纵的怀疑了，接下来就看库汗和陈武的表现了。”

李旬念走出炼制房，林思言就在史馆内坐着翻阅史书，这是林天纵派她来的，要想掌控好一个国家，国家的历史是必备的，而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让林思言与李旬念能够建立起联系，他背后的万道宗是林思言唯一能够对抗陈文的方法，要想制衡陈家，李旬念就是她这条路上必不可少的基石。

“史馆，我想想问，如果想要做好一位君王，我应该怎么做？”林思言问道，陈文比她开源晚数年，而如今，陈文的渡劫之日近在咫尺，而自己却只是刚刚步入四阶，这不免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她终于感受到了普通源者和浩瀚圣者之间的差距。

“惨绝人寰的手段，雷厉风行的果断，毫不留情的屠戮，想必你和你父亲相处了这么多年，应该已经见识过了他这一方面的表现了吧。”李旬念将圣物放在桌上，随意翻阅起史书。

“你说得没错，从我的父亲成为国王之后，他的双手就沾满了鲜血，哪怕是面对至亲之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挥刀，难道这就是君王所要做到的事情吗？”林思言不解。

“没错，你以为的君王总是能够将仁慈之心布满世界，可你错了，君王唯有残忍才能让一个国家以一个姓千秋万代，而我所说的这也仅仅是成为君王的第一步。”

李旬念淡淡地说，“要想站在权力的巅峰，你需要有能够支持你完成抱负的势力，为了与这股势力交好，你需要奉献一部分人的权益，其中不限于是凡人的生命，国家的土地，甚至是自己的身体，你能够现在脱光衣服去和陈讯上床吗？”李旬念面无表情地说，十分直白，说完后，他还看向林思言，“不，你不行，你的眼里充满了懦弱与无用的自尊，你连你的父亲十分之一都没办法做到。”

其次，你要做好不被所有人理解的决心，你的每一项决定都会得罪一部分人，他们会煽动其他人的情绪，联合起来骂你是荡妇，骂你是卖国贼，而你只能通通忍受，最绝望的是，你需要要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而在你死后，甚至连你的坟墓都会被人抛出来，这就是成为君王的基本，你能够做到吗？”李旬念停了停，“不，这你也做不到，以你的仁慈之心，若是有一个因饥荒而起义的村子，你一定会因怜悯而放过他们。”

林思言很想反驳，她想要告诉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哪怕是心怀仁慈也能够做好一位君王，可她做不到，翻阅了这么久的史书，她也清楚那些仁慈的君主最终的下场。

“不用担心，七阶的源者没有那么容易死去，他还会在这一个位置上坐足够久的时间，直到你完全有能够独当一面的能力，不过那是在你父亲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思言一愣。

“陈文的渡劫之日马上就会到来，届时你的父亲一定会想要承担天劫守护人的职责，而那时库汗也一定会到达现场，当一位七阶源者在疲于保护他人时，另一位心怀鬼胎的七阶源者会做什么？据我所知，库汗困在七阶已经数百年之久，而另外一位七阶源者的圣穹则是最好的晋升材料，你觉得他会浪费这个机会吗?所以你自己分清楚这其中的利弊，记住一点，不要在你的父亲面前提起我，否则以他的心思，他一定又会对我产生怀疑。”李旬念淡淡地说，“还有，你要想清楚一点，我不是在乎你父亲的死亡，谁是国王我并不在乎，只是当你父亲死亡之后，我也会连锁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谢谢你。”林思言接过圣物，快步离开。

李旬念站起身，走入房间，看着满墙的模块，他眼中忽然闪过复杂的神色。

他想的太简单了，林天纵这个家伙的谨慎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他就连这些模块也设立了禁制，若是模块有被尝试转移的趋势，那相关联的圣物便会第一时间释放一股强大的能量攻击偷盗者，这点李旬念已经尝试过了，他将模块移出这个房间刚走一步，手掌便被一股强大的能量灼烧，他想，若是一旦离开这个史馆，攻击程度恐怕是连六阶源者也难以防御。

“真没想到天羽国竟然有这么多防御性圣物，也难怪林天纵上台之后能够清算这么多扶他上位的贵族，这家伙城府极深，远比我遇到的所有人还要深。”李旬念长呼一口气，“没有这个模块，恐怕往后的计划难以进行，库汗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

……

林思言快步向殿堂走去，出乎她意料的是，父亲已经召开了会议，在场之人包括陈讯、一品大臣以及钟岩等等位高权重的人以及高阶源者，每个人脸上都是如此肃穆，空气中闪烁着难以看见的刀光剑影。

林思言被这气息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她看到自己的父亲在向自己使眼神，示意自己离开，但林思言却视而不见，找了个座位坐下，经过李旬念的提醒，她清楚这一场会议预示着什么，她不允许自己的父亲为天羽国的未来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李旬念说得对，她不适合做国王，她只适合做一个女儿，保护自己的家人安全。

“各位，我知道在陈文成为浩瀚圣者的这一段时间内，外面时常有谣言漫布，说这其实就是我们陈家所演的一场戏，说什么，我们只是为了得到皇帝的恩赐，但现在，事实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也就该清楚，陈文他不是一个与你们同样的普通人，而是一位纯粹的浩瀚圣者。”

他顿了顿，“殿下，陈文已步入四阶四段修为，且在陈家上空时常有天雷盘踞，他的渡劫之日显然已经到来，我清楚我只是一位臣子，本不该得到殿下的恩赐，然而出自我作为父亲的一点私心，我还是恳求殿下能够成为陈文的天劫保护人，助他度过一劫，我保证他在渡劫成功之后，一定会造福我们天羽国，让所有外敌不敢来犯。”陈讯跪倒在地，“同时，我会捐出我们陈家一半的财富。”

林天纵没有第一时间没回答，其实不用陈讯说，他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不能直接说出来，毕竟他是君王，君臣有别。

“不行！陈讯你疯了吧。”说话的是一品大臣，也是地位仅次于林天纵的存在，“历史上可从未有过君王给臣子当天劫保护人的事例，你别以为你们家出了个浩瀚圣者就能够不顾礼仪，要是传出去，你觉得那些国家会说什么？你觉得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待我们的君王？”

他说这话让林天纵有些吃惊，因为按照他想，这些人应该都会顺着陈讯说话才对，毕竟天羽国的未来在陈家身上，而非林天纵。当然，这位臣子也并非是看不清局势，说这话自然也是受了陈武天大的好处。

“你能不能别再抱着你那愚蠢的思想了，你是以为你还是那些凡人吗？源者的世界，只要落后就只会有灭亡的宿命，你喜欢讲历史，你看历史中有哪一个保持着君王风范的国君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长治久安。”另外一位臣子跪了出来，“殿下，我知道或许这件事情不符合你的身份，可这是一个能够让天羽国屹立在中土世界的契机，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钟岩，你作为护卫队队长，请问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林天纵依旧没有回答，反而是将问题抛给了钟岩，他是现场唯一一个背景干净，没有站队的人，同时他还喜欢着林思言，他的回答能够让林天纵更有参考的价值。

“殿下，那一天的渡劫之日一定会人山人海，无论是外商还是我们本国的人，加上人群之中别国的间谍，他们每个人都各怀鬼胎，到那天一定会处处藏着危险，直白的说，以我们护卫队的力量绝对无法做到将这些危险排除在外，而且据我所知，库汗早在两天之前就在天羽国入住，届时他也一定会到场，如果殿下在那天肩负天劫守护人的职责，库汗一定会有所动作，作为七阶源者，只有你能够与他一战。”钟岩仔细分析当前情况，顿了顿，“依我所拙见，你并不适合成为陈文的天劫守护人，你需要保持心力去牵制库汗。”

“嗯，你说得没错。”林天纵点点头，“但是基于现实因素，那日的天劫守护人只有我能够承担，你们应该清楚，天雷的威力是基于源者自身的能量，而浩瀚圣者体内所蕴含的能量却是我们谁也不清楚的，我们谁都没有看过任何一位浩瀚圣者的天劫，那一天的天雷威力有多强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答案，难不成你们要让陈文自己去承担这个风险吗？”

他摇摇头，“陈文是我们天羽国唯一的希望，我们天羽国虽然地广人多，可综合实力却并不强大，中土世界的很多宗门都能够将我们踩在脚下，我们的人民始终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陈文是上天给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他能够成长起来，我们就拥有能够与其他宗门同起同坐的资本，身为国王，我不能看着这机会从我指尖逝去。”

“殿下英明。”陈讯重重磕头。

“不行，殿下，那天你不能承担守护人的职责，你这只会让我们天羽国陷入更大的危险。”

出乎林天纵预料的是，说话的人是林思言，她不顾父亲责怪的目光，强行说下去。

“库汗的为人想必在座各位的人都比我清楚，这家伙是典型的两面三刀，很多与他做生意的人都被他算计过，殿下，你想，那一天若是你需要分出一部分心力去承担天雷，库汗会不会趁机有什么动作？若是你发生什么意外，你觉得天羽国还能长治久安吗？你不能因为利益而不考虑后果。”

“库汗卡在七阶境界数百年，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有着七阶修为的圣穹帮助他突破瓶颈，殿下，你觉得他在那天会不会以你为目标?”

林天纵听到这，也不由皱眉，的确，以他对库汗的了解，他确信那一天这家伙一定会整出什么动作，但林天纵就是想赌，赌他能够边承受天雷，边对抗库汗，但现在仔细想想这其中的弊处，若是自己失败死去了，那连带着整个天羽国都可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承担那一天守护人职责的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李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