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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将加密后的报告文档备份到私人U盘，又在公司服务器的专属加密文件夹里做了二次存储，双重保险让她稍微放下心来。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写字楼里的灯光陆续熄灭，唯有项目部所在的楼层还亮着零星几盏灯，那是张辰带着核心技术成员在赶制保密协议，顺便做最后的数据封存。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起身走到茶水间接水。温热的水流顺着杯壁滑落，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水汽，模糊了玻璃杯中倒映的疲惫面容。匿名信息里的“根基亦需查验”像一根细刺，扎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幻视科技”的技术实力已经得到了极致验证，可非技术层面的风险……她指尖摩挲着杯沿，忽然想起林薇之前整理的合作方背景资料里，确实提过一句“创始人履历部分信息未完全公开”，当时因为技术对接迫在眉睫，加上初步核查未发现明显问题，便暂时搁置了。
“苏念姐？”
清脆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苏念抬眼，看见林薇抱着一摞文件站在茶水间门口，脸上带着几分犹豫。
“还没下班？”苏念侧身让她进来，顺手递过一杯温水。
“我把A方案的风险缓解补充材料整理好了，想给你过目一下。”林薇将文件放在桌上，眼神有些复杂，“不过……刚才在电梯口碰到市场部的李晓晴，她问了我不少关于‘幻视科技’的事，还打听咱们提案的具体时间。”
苏念端着水杯的动作一顿：“她具体问了什么？”
“就是问技术对接是不是真的成功了，‘幻视’给的接口方案有没有附加条件，还有咱们这次提案准备重点突出哪些优势。”林薇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她笑得挺客气，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我没敢多说，就说还在准备中，细节得等苏念姐你定。”
李晓晴。
这个名字在苏念脑海里盘旋了一圈，与匿名信息、赵坤的缺席隐隐串联起一条模糊的线。市场部与项目部本无直接竞争关系，李晓晴之前虽与她有过几次暗中较量，却从未如此关注过“星耀”项目的核心合作方。结合匿名信息的提醒，李晓晴的突然打探，更像是在寻找可以攻击的漏洞。
“做得好，不该说的别多透露。”苏念颔首，接过林薇递来的补充材料，快速翻阅起来，“这些风险点补充得很全面，尤其是关于合作后的技术维护和权责划分，正好能完善提案的可行性论证。”
林薇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道：“苏念姐，你说……李晓晴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她之前不是一直觉得‘幻视’是小公司，不看好咱们和他们合作吗？”
“职场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关注。”苏念合上文件，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锐利，“要么是为了自身利益，要么是受人所托，要么……是想给别人添堵。”她顿了顿，看向林薇，“你再帮我做件事，把‘幻视科技’所有公开的工商信息、股权结构、创始人公开活动轨迹整理一份详细清单，尤其是近半年的变动情况，今晚尽量发给我。”
“好，我现在就去查！”林薇立刻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苏念叫住她，“查的时候小心点，别留下明显痕迹，用私人电脑操作。”
林薇心头一凛，连忙应下：“我明白。”
看着林薇匆匆离去的背影，苏念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却没驱散心底的凝重。她拿出手机，点开与“清道夫”的对话框，之前的回复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清道夫”的神秘与高效她早有体会，这次迟迟不回复，要么是查到了敏感信息需要时间核实，要么就是“幻视科技”的背景确实藏得极深。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不是“清道夫”的回复，而是陆时衍的消息：“提案准备得如何？明早十点董事会专项会议，需要提前过一遍。”
苏念指尖微动，回复道：“初稿已完成，正在补充细节和背景核查，今晚定稿后发给你。”
几乎是秒回，陆时衍的消息再次传来：“不必熬夜，明早七点我在公司楼下咖啡馆等你，半小时过一遍核心要点。”
苏念看着“不必熬夜”四个字，心头莫名一暖。这位总裁向来以严苛着称，却总能在细微处透出不易察觉的体恤。她原本打算通宵完善提案，顺便等林薇和“清道夫”的消息，但陆时衍的安排显然更合理——保持充沛的精力，才能在明天的董事会上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她收起手机，决定先回家。临走前，她去了一趟项目部的办公区。张辰正带着几个人在签署保密协议，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神色，看到苏念进来，立刻站起身。
“念姐，保密协议都签完了，关键数据已经转移到加密服务器，物理备份也锁进了保险柜，钥匙由我和技术部总监双人保管。”张辰递过一份签好的协议副本，“所有参与封闭开发的成员都明确了保密义务，一旦泄露，不仅要承担法律责任，还得赔偿项目损失。”
“做得很到位。”苏念接过协议，仔细看了一眼签名栏，确认所有人都已签署，“今晚别熬太晚，明早提案需要你们随时待命，应对技术层面的提问。”
“放心吧念姐！我们都定了闹钟，保证随叫随到！”一个戴眼镜的年轻技术员笑着说，“能参与这么厉害的项目，还能和‘幻视’这种技术大牛合作，就算不睡觉也值了！”
苏念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项目成功后，我给大家申请超长假期和丰厚奖金。”
“好耶！谢谢念姐！”办公区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连日来的疲惫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福利冲散了不少。
苏念走出创科集团大楼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得她精神一振。楼下的停车场里，她的白色轿车静静停放着。就在她准备拉开车门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阴影里，停着一辆黑色的无牌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她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汽车前，她通过后视镜再次看向那辆黑色轿车，发现车后座似乎有一道视线正落在她身上，冰冷刺骨。
苏念没有犹豫，立刻发动汽车，平稳地驶出停车场。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故意绕了两条远路，通过后视镜观察。果然，那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保持着安全距离，显然是有备而来。
是谁在跟踪她？是冲着“星耀”项目来的，还是冲着她个人？赵坤的人？李晓晴的安排？抑或是与“幻视科技”相关的势力？
一连串的疑问在苏念脑海里盘旋，但她脸上却异常平静。她握紧方向盘，脚下轻轻踩下油门，车速缓缓提升。创科集团位于市中心，夜晚车流量虽不如白天，但监控探头遍布，对方不敢太过放肆。她一边留意后方的跟踪车辆，一边在脑海里规划路线——她要去一个人多、监控密集的地方，甩掉对方。
十几分钟后，苏念将车开进了一家大型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这里灯火通明，来往车辆和行人不少，监控探头更是全方位覆盖。她停好车后，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通过后视镜观察。那辆黑色轿车果然跟着驶进了停车场，在不远处的车位停下，却没有任何人下车。
苏念冷笑一声，推开车门，故意放慢脚步，走进了通往商场的电梯。她没有按自己所在楼层的按钮，而是按了顶楼。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通过电梯镜面看到黑色轿车里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快步朝着电梯方向跑来，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电梯缓缓上升，苏念靠在轿厢壁上，拿出手机，快速拍下了刚才通过后视镜拍到的黑色轿车车牌号（虽然无牌，但拍到了车身特征和部分细节），发给了“清道夫”，附带消息：“有人跟踪，车辆特征如下，查车主及背后指使。”
这次，“清道夫”很快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苏念松了口气。有“清道夫”帮忙追查，想必很快就能有结果。她在顶楼停留了十分钟，确认没有被继续跟踪后，才乘坐另一部电梯下楼，开车回家。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苏念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打开电脑，接收了林薇发来的“幻视科技”背景资料。资料很详细，工商信息显示，“幻视科技”成立于三年前，注册资本五千万，股权结构相对集中，创始人名叫顾晏辰，持股比例高达70%。公开资料显示，顾晏辰毕业于国外某知名理工大学，但具体院校和专业信息模糊，回国后创立了“幻视科技”，专注于人工智能接口技术研发，公司虽成立时间不长，却拿下了几个含金量极高的技术专利，只是从未接受过媒体采访，也很少参加行业活动。
“顾晏辰……”苏念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在网上搜索起来。搜索结果寥寥无几，只有几张模糊的侧脸照片，看起来年纪不大，气质清冷。没有公开的社交账号，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甚至连行业峰会的嘉宾名单里都找不到这个名字。
一个技术实力如此强悍的创始人，却刻意保持低调到近乎神秘的程度，这本身就透着诡异。
苏念继续往下翻，看到林薇标注的一条信息：“幻视科技成立初期，曾获得一笔匿名天使投资，金额不明，投资方信息未公开。”
匿名投资？苏念的眉头皱得更紧。结合匿名信息的提醒和顾晏辰神秘的背景，这笔匿名投资会不会藏着什么猫腻？是单纯的财务投资，还是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支持？如果“幻视科技”真的与某个势力有关联，那么与他们合作，会不会给“星耀”项目乃至创科集团带来潜在的风险？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消息窗口，是“清道夫”发来的：“幻视科技创始人顾晏辰，真实身份为顾氏集团私生子，三年前与家族决裂后创立‘幻视’，匿名投资来自海外离岸账户，疑似与顾氏集团对立派系有关。另，跟踪你的车辆属于一家空壳公司，实际控制人指向赵坤的远房侄子。”
苏念瞳孔微缩，指尖悬在键盘上，久久没有落下。
顾氏集团？那是国内顶尖的资本巨头，业务涵盖金融、地产、科技等多个领域，与创科集团既有合作也有竞争。顾晏辰是顾氏私生子，还与家族决裂，背后的投资方又疑似顾氏对立派系……这意味着，“幻视科技”从诞生之初就卷入了家族纷争和资本博弈。
而跟踪她的人，竟然是赵坤的人！赵坤称病缺席董事会，暗地里却派人跟踪她，显然是在密切关注“星耀”项目的进展，甚至可能想从中作梗。结合之前王建国的落网，赵坤与王建国之间是否存在更深的关联？他担心苏念的提案会触动他的利益，还是怕王建国的事情牵连到自己？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技术突破带来的喜悦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危机感。明天的提案会议，恐怕不仅仅是一场技术合作的论证会，更是一场暗藏刀光剑影的博弈。
苏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复杂的局面，越不能乱了阵脚。她立刻打开提案文档，开始修改。原本的提案重点突出技术优势和合作前景，现在她必须加入风险防控部分——明确与“幻视科技”的合作边界，设置严格的信息隔离机制，针对其背后的资本风险制定应急预案，甚至还要准备一套备用方案，以防合作出现变数。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苏念终于完成了提案的最终版本。她再次加密保存，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拉伸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远处的天际线已经被染成了淡淡的橘红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早上六点半。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上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化了个淡雅的妆容，掩盖住熬夜的疲惫。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坚定，气场全开，丝毫看不出昨晚经历了跟踪和信息冲击。
七点整，苏念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陆时衍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黑咖啡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口系着条纹领带，侧脸线条冷硬流畅，晨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多了几分柔和。
看到苏念进来，陆时衍抬了抬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她眼底的疲惫，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坐。要喝什么？”
“一杯美式，谢谢。”苏念在他对面坐下，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打开，“提案最终版已经做好了，重点修改了风险防控部分，增加了对‘幻视科技’背景的补充说明和应急预案。”
陆时衍的目光落在她的电脑屏幕上，手指敲击着桌面：“说说看，查到了什么？”
苏念没有隐瞒，将“清道夫”查到的信息和昨晚被跟踪的事情简要说明了一遍，包括顾晏辰的身份、匿名投资的疑点，以及跟踪车辆与赵坤的关联。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轻柔的背景音乐和偶尔的杯盘碰撞声。陆时衍听完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赵坤果然不安分。王建国落网后，他急于寻找新的突破口，‘星耀’项目就是他的目标。”
“那我们的提案……”苏念有些担忧，“顾氏集团的背景会不会影响董事会的决策？毕竟顾氏的实力太强，董事会可能会担心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恰恰相反。”陆时衍放下咖啡杯，指尖指向屏幕上的风险防控部分，“你做得很对，提前暴露风险并给出解决方案，反而会让董事会觉得我们考虑周全。至于顾氏集团，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顾晏辰与家族决裂，他的技术对我们有利，而我们的项目也能帮他站稳脚跟，这种互利共赢的合作，董事会没有理由拒绝。”
他顿了顿，继续道：“赵坤派人跟踪你，说明他已经急了。明天的会议上，他大概率会发难，要么质疑‘幻视科技’的背景，要么试图抹黑技术合作的可行性。你只需要沉着应对，用数据和事实说话，剩下的交给我。”
苏念看着陆时衍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有这位总裁在身边并肩作战，仿佛再复杂的局面也有了应对的底气。她点了点头，开始详细讲解提案的核心要点，从技术突破的数据支撑，到合作后的实施计划，再到风险防控的具体措施，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陆时衍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提出一两个尖锐的问题，苏念都一一给出了完美的解答。半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提案的核心要点已经过了一遍，没有任何遗漏。
“很好。”陆时衍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上去准备吧。无论会议上发生什么，记住，‘星耀’项目的成功是创科当前的首要目标，只要对项目有利，我会全力支持你。”
苏念也站起身，目光与他对视，眼中充满了坚定：“我明白。”
两人并肩走出咖啡馆，朝着创科集团大楼走去。晨光正好，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看似平行，却又在不经意间靠得很近。
董事会专项会议即将开始，暗线交织的博弈正式拉开序幕。苏念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但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无论是技术层面的质疑，还是背后势力的阻挠，她都将一一化解。
因为她不仅要推动“星耀”项目成功，更要在这场职场博弈中，证明自己的价值，一步步掀开那层笼罩在她头顶的“天花板”。而此刻，她的身边，多了一个最强大的盟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