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大佬落我家 第66章 年夜饭的哲学

通天教主于庙会夜空之下，以心为刃，以意化阵，演绎的那一场无声却震撼人心的“剑舞”，如同一曲戛然而止的古老战歌，余韵在几位圣者心中久久回荡。那惊鸿一瞥的诛仙剑阵虚影，不仅宣泄了通天胸中积郁万古的块垒，更仿佛是一道分水岭，让众圣对此番入世“度假”的心态，产生了微妙的转变。

共工虽依旧大大咧咧，但对操控自身力量、融入凡俗的尝试，多了几分难得的耐心，不再一味追求力量的直接宣泄。句芒培育灵草时，更加注重观察其与此界微生物、土壤、空气之间那种细微至妙的共生关系。女娲娘娘在处理“青娲”基金会事务时，开始尝试引入一些基于自然引导而非强行干预的社区营造理念。而通天教主，在短暂的意绪激荡之后，似乎将那份孤高与决绝，更深地内敛于心，转而投向了对此界“器”与“理”的更深入研究，尤其是对电子网络背后那套名为“科学”的、逻辑严密的规则体系，产生了浓厚的探究欲。

老子将这一切变化看在眼中，依旧是那副清静无为的模样，但偶尔在静坐时，嘴角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不可察觉的笑意。他能感觉到，这方别墅小天地内的“道韵”，正在这群特殊住客的磨合与感悟中，逐渐趋于一种动态的、充满生机的平衡。而这平衡的核心，恰恰印证着他那“道法自然”、“无为而化”的根本理念。

春节的假期在走亲访友（林凡的亲戚朋友，对这群气质独特的“合租客”好奇不已）、品尝各家年味（众圣对各地菜系的差异进行了严肃的“学术探讨”）中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按照林凡老家的习俗，元宵节是春节的收官之日，讲究一个“团团圆圆”，晚上的家宴，其隆重程度不亚于年夜饭，可称之为“小年夜饭”。

“各位前辈，今晚咱们再好好吃一顿团圆饭！庆祝春节圆满结束！”林凡一大早便宣布，摩拳擦掌，准备再展身手。

有了年夜饭的“惊险”经历，林凡这次学乖了，决定采取“分工作业，严格监管，老子坐镇”的策略。他提前将菜单列出，并明确了每个人的“安全职责”。

“共工前辈，您负责清洗所有食材，务必保证水流柔和，不损伤食材本身结构！”

“句芒前辈，蔬菜的生机维持和最后的摆盘装饰，就拜托您了！”

“女娲娘娘，请您……呃，主要负责监工和提供审美指导！”林凡实在不敢再让女娲直接动手“造化”食物，生怕又弄出什么吃了能灵魂出窍的“灵膳”。

“通天前辈，您……您就负责品尝和点评吧！”林凡对这位一言不合可能就要“优化”厨房电路或者分析食物分子式的大佬，敬而远之。

至于老子，林凡恭敬地请他在客厅“总览全局”，其实是指望他那无形中调和鼎鼐、平息风波的气场。

分工明确，众人虽神色各异，倒也未曾反对。就连共工，也嘟囔着“洗菜就洗菜，某还洗不干净几根菜叶子？”拎着一篮子萝卜土豆去了水池边。

然而，林凡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食材本身。

为了准备一顿丰盛且寓意吉祥的元宵宴，林凡特意托人从乡下老家带回了一些土生土长的食材：一只精神抖擞、羽毛鲜亮的走地公鸡，几条在山涧活水里长大的、鳞片闪着青光的草鱼，还有几样城里少见的、带着泥土芬芳的野菜。

这些食材，生于自然，长于山野，虽未开灵智，但其生命本源中蕴含的那股未经驯化的、蓬勃的野性生机，对于共工、句芒这等先天掌控水、木本源法则的祖巫和大能而言，简直如同黑夜中的明灯，清晰无比。

共工的手刚触碰到水盆里那条最大的草鱼，那鱼感受到他身上那纯粹而古老的水之祖源气息，竟不像寻常鱼类般惊慌逃窜，反而如同朝圣般，主动贴近他的指尖，鱼尾轻轻摆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共工微微一怔，他那粗犷的心神，竟通过这微弱的水性生灵，模糊地感知到了一段属于山涧溪流的记忆——清澈的泉水、光滑的卵石、摇曳的水草、四季的变迁……

他准备“处理”鱼鳞的手，顿住了。这不再是一件待加工的“食材”，而是一个与他本源有着微妙联系的、鲜活的水中生灵。

另一边，句芒拿起那几把野菜，指尖传来的，是泥土的湿润，是阳光的温暖，是雨露的甘甜，是这片土地最质朴而强大的生命力。他甚至能“听”到这些植物在被采摘前，与周围昆虫、微风、甚至脚下土壤中菌丝网络的细微交流。这不仅仅是植物，这是一个微小而完整的生态系统的一部分。

那只大公鸡被暂时安置在阳台的笼子里，它似乎感应到句芒身上那磅礴的生机，非但不惧怕，反而昂首挺胸，发出清越的啼鸣，那声音中充满了一种桀骜不驯的、属于山林的生命力。

女娲娘娘的目光扫过这些食材，身为造化之主，她看到的更是这些生命形态背后，那属于此界天地的、独特的造化轨迹与生命韵律。每一片叶子，每一片鳞甲，都铭刻着适应此方世界的进化密码。

就连通天教主，神念扫过，也能察觉到这些“凡物”体内那相对纯粹、未被工业文明过多干预的生命能量流转路径，觉得比超市里那些规整的食材，更多了几分“自然之道”的趣味。

厨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共工盯着水盆里的鱼，眉头紧锁，半晌，猛地抬头对林凡说：“小子，这鱼……某看它与我有缘，不如放了？”

句芒也犹豫着开口：“此野菜生机盎然，取其性命，只为一时口腹之欲，似乎……有伤天和。”

女娲娘娘轻叹一声：“造化不易。”

林凡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问题会出在这里！这些大佬，平时吃他买的普通食材也没见手软，怎么换上山野土货，反而讲究起“众生平等”、“造化不易”来了？

“前辈们，这……这就是普通的鸡和鱼啊！咱们过年不都吃了吗？”林凡试图讲道理。

“不同！”共工大手一挥，指着那鱼，“此鱼灵性未泯，近乎水精！某能感受到！”

“此鸡斗志昂扬，生机勃发，非圈养之禽可比。”句芒补充。

女娲娘娘点头：“确是如此。凡俗市集之物，生机已趋于平和，近乎‘物化’。而此些山野之产，犹带天地自然之野性，更近‘生灵’之本真。”

林凡一时语塞，看着一脸“此物有灵，不忍下手”的共工和句芒，以及旁边显然持赞同意见的女娲，还有事不关己、但眼神中透着“看你们怎么办”意味的通天，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元宵宴还吃不吃了？

就在厨房陷入僵局，林凡抓耳挠腮之际，一直静坐客厅的老子，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厨房门口。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水盆中悠然摆尾的鱼，案板上沾着泥土的野菜，以及阳台笼中昂首挺胸的鸡，最后落在满脸为难的林凡和神色各异的众圣脸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子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此言一出，众圣皆是一凛。这是《道德经》中的名言，他们自然熟知其意——天地无所谓仁爱，对待万物如同对待刍狗（古代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用后即弃）一样平等；圣人亦应如此，对百姓一视同仁，不加干预。这是一种超越个体情感、站在更高维度的客观与公正。

老子继续说道：“刍狗祭则用之，祭毕则弃之。用之有时，弃之有度。此鸡、此鱼、此野菜，生于天地，长于自然，其存在本身，便是道之流行。为人所食，亦是其于人道循环中之一环，如同草木荣枯，四季轮回，本是自然之理。”

他看向共工和句芒：“尔等感其生机，怜其灵性，是为‘慈’。然，慈而不用，溺于小仁，反失大道之公。水润万物而不争，木荣四季而无私。执着于一鱼一菜之存亡，岂非落了下乘，悖了尔等本源之道？”

共工和句芒浑身一震，如醍醐灌顶。是啊，他们身为水、木祖巫\/大能，掌控的是宏观的法则本源，若因怜悯单个生灵而停滞不前，确实是舍本逐末，违背了自身所执掌的大道无私无偏的特性。水不会因怜惜一滴水而不奔流，木不会因爱惜一片叶而不生长。

老子又看向女娲：“造化之主，当明造化之机在于‘生’亦在于‘化’。生死循环，亦是造化一部分。执着于‘生’，而排斥‘化’，造化之道如何圆满？”

女娲娘娘若有所思，缓缓点头。她创造人族，亦知人族有生老病死，此乃天地至理。对这些人族赖以生存的“食材”产生过多的、不必要的怜悯，确实偏离了造化之主的根本立场。

最后，老子目光转向林凡和那堆食材：“至于‘用’，亦有道。取之有时，用之有度，心怀敬畏，物尽其用，不枉其生，不违其性，便是对其生机最大的尊重。暴殄天物，恣意浪费，方是真正的有伤天和。”

他寥寥数语，并未否定共工等人感受到的那份“生机”与“灵性”，而是将视角从个体的“仁”提升到了天地的“道”，从情感的“怜”上升到了规则的“公”。一下子点破了众圣因身处凡俗、心态变化而产生的那一丝微妙的“执着”。

厨房内一片寂静。

共工深吸一口气，再看那鱼时，眼神已恢复平静，不再有之前的纠结。他伸手入水，轻轻抚过鱼身，那鱼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不再贴近，而是温顺地停留在他掌心。

“某明白了。”共工沉声道，开始动手处理鱼鳞，动作依旧利落，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粗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郑重。水流在他指尖环绕，轻柔地冲刷着鱼身，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

句芒也默默拿起野菜，仔细清洗，去除枯叶，动作轻缓，仿佛在梳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要将那泥土之下的生机，以最完美的形态呈现于餐桌。

女娲娘娘不再多言，开始认真审视林凡准备的菜单，从“造化”的角度，思考如何通过火候、搭配，将这些食材本身的特质激发到极致，使其在“化”的过程中，绽放出最后、也是最灿烂的生机光华。

通天教主挑了挑眉，似乎对老子这番“吃的哲学”颇感兴趣，难得地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众人忙碌起来。

林凡长长舒了口气，心中对老子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不愧是大师兄！几句话就化解了一场“食材危机”，还把境界拔得这么高！

在老子的“年夜饭哲学”定调下，厨房的工作重新步入正轨，而且效率奇高。

共工处理好的鱼，鳞甲去除得干干净净，却丝毫不伤及皮肉，鱼身完整，仿佛只是睡着了。

句芒清洗整理的蔬菜，水灵鲜嫩，色泽饱满，摆放得错落有致，本身就是一道风景。

女娲娘娘虽未直接动手烹饪，但她的“审美指导”和偶尔对火候、调味的点拨，总能让林凡豁然开朗，做出的菜色香味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林凡作为主厨，在老子的无形气场庇护下（主要是防止共工和通天无意中引发的能量波动），心无旁骛，将一道道菜肴烹制出来。

清蒸山涧草鱼（鱼肉鲜甜嫩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气）、

农家土鸡煲（鸡汤金黄醇厚，鸡肉紧实弹牙）、

清炒野蕨菜（口感爽脆，野趣盎然）、

五谷丰登（林凡自己做的糕点，寓意吉祥）、

以及最后压轴的、象征团团圆圆的酒酿圆子。

每一道菜，不仅味道绝佳，更仿佛蕴含着制作者对其“生机”的尊重与理解，色、香、味、意，俱臻上乘。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别墅餐厅里，灯火通明，圆桌上摆满了精心烹制的菜肴，中间还摆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

众人再次围坐一堂，气氛与年夜饭时相比，少了几分新奇与试探，多了几分温馨与默契。

林凡端起饮料，感慨道：“感谢各位前辈帮忙，也感谢老子前辈的指点！这顿饭，吃得不容易，但感觉特别有意义！祝大家元宵快乐，新的一年，团团圆圆，道途精进！”

众圣举杯。

共工大口吃着鸡肉，点头：“嗯！这鸡，对得起它的生机！味道够劲！”

句芒细细品味着野菜，微笑：“此蕨菜之味，确有山林之气，纯粹自然。”

女娲娘娘舀了一勺鸡汤，赞道：“火候恰到好处，将土鸡之精华尽数催发，善。”

通天教主尝了一口鱼，难得地评价了一句：“鱼鲜而不腥，肉嫩而不散，凡俗厨艺，能至此境，也算难得。”

老子依旧是慢条斯理地吃着，每一口都细细品味，仿佛在感受食物中蕴含的天地精华与制作者的心意。他并未多言，但其平和宁静的气场，却让这顿团圆饭充满了一种安详和谐的韵味。

吃完饭，林凡又端上煮好的元宵，白白胖胖的圆子在清汤中沉浮，象征着圆满与团圆。

吃着甜糯的元宵，看着窗外偶尔升起的、庆祝元宵的烟花（依旧是郊区方向），感受着别墅内祥和的气氛，林凡心中充满了满足感。

这个春节，从准备年货到守岁迎新，从庙会游玩到元宵团圆，经历了啼笑皆非的麻烦，也见证了震撼心灵的剑舞，更在最后一顿团圆饭上，领略了老子那看似寻常、却直指大道的“吃的哲学”。

他隐隐觉得，这群来历非凡的大佬们，似乎通过这个春节，更加真实地、深入地“活”在了这个世界，而他自己，也在与他们的相处中，收获了许多超越寻常认知的体验与感悟。

老子放下元宵碗，目光扫过心满意足的众人，最后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缓声道：“治大国，若烹小鲜。火候、佐料、食材、器皿，乃至掌勺者之心境，皆需调和鼎鼐，顺其自然，不可过度扰之，亦不可放任不管。五味调和，方能成就至味。世事纷扰，亦复如是。”

众人闻言，皆有所悟。这顿一波三折的年夜饭（元宵宴），其背后蕴含的，又何尝不是处世、修行乃至治理的大道至理？

春节的篇章，在这顿充满哲学意味的团圆饭中，缓缓落下了帷幕。而别墅里的日常，将继续在这“道法自然”的基调下，展开新的、未知而有趣的篇章。

（第6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