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销会带来的丰厚收入,如同在靠山屯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不断扩散。张玉民家的日子肉眼可见地红火起来,不仅顿顿有肉,连孩子们都穿上了用县城买回的新布做的小袄,脸蛋红扑扑的,像年画里的娃娃。
手里有了活钱,张玉民的心思也更活络了。他琢磨着开春盖新房的事,盘算着狩猎队下一步的发展,但更多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五个女儿身上。这些前世亏欠太多的心肝宝贝,如今是他奋斗的最大动力。
大女儿静姝过了年虚岁九岁,越发出落得懂事沉稳。自从上次被绑架受了惊吓后,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不仅不用爹娘操心,还主动担起了照顾妹妹们的责任。
这天下午,魏红霞在灶房忙着腌酸菜,张玉民在院子里修理狩猎用的套索。静姝带着婉清、雅涵在炕上认字,慧妍和玥怡在炕梢玩布老虎。
姐,这个字念啥?婉清指着识字本上的字问。
静姝认真地看了看,小老师似的讲解:这个字念,就是咱们屯子后面的大山。你看它,中间高,两边低,像不像一座山?
婉清歪着头看了看,拍手笑道:像!真像!
旁边三岁的雅涵不声不响,却用小手在炕席上比划着字的形状,虽然歪歪扭扭,但笔画顺序居然没错。
张玉民修理完套索进屋喝水,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惊又喜。他放下水碗,走到炕边,摸了摸雅涵的小脑袋:雅涵真聪明,都会写字了?
雅涵抬起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父亲,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静姝连忙说:爹,三妹可聪明了,我教一遍她就记住,还会自己比划呢!
婉清也抢着说:二姐算数也好!爹你上次教的,她都记住了!
张玉民心里暖暖的,把三个女儿都搂在怀里:都好,都是爹的好闺女!等开春,爹就送你们去上学!
真的?静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早就盼着能像屯里其他孩子一样去学堂了。
真的!张玉民肯定地点头,不光学费,纸笔爹都给你们备齐了!你们要好好学,将来考大学,给爹争气!
三个小姑娘齐声答应,小脸上满是憧憬。
正说着,炕梢传来慧妍的哭声。原来是她想抢玥怡手里的布老虎,玥怡不给,两个小家伙扭作一团。
静姝赶紧过去,熟练地把两人分开,把布老虎拿在手里,一本正经地说:慧妍,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玥怡,玩具要大家一起玩。
她说着,把布老虎放在炕中间:来,姐姐教你们玩过家家。
看着大女儿像个小大人似的调解纠纷,张玉民和从灶房出来的魏红霞相视一笑,眼里都是欣慰。
晚饭后,张玉民把从县城买回来的糖果拿出来分给孩子们。静姝把自己那份小心地包起来,说要留着慢慢吃。婉清则迫不及待地剥开一颗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睛。雅涵拿着糖果,先递给母亲,又递给父亲,最后才自己吃。慧妍和玥怡还小,由魏红霞把糖碾碎了喂给她们。
看着五个女儿各有各的性格,张玉民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红霞,晚上躺在炕上,张玉民对妻子说,开春我想把房子翻修一下,盖个敞亮的大瓦房。
魏红霞吓了一跳:盖瓦房?那得花多少钱啊?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张玉民胸有成竹,展销会挣了四千多,狩猎队现在也有稳定收入,盖个房子绰绰有余。咱家现在五口人,将来孩子们大了,总不能还挤在这两间小土房里。
他顿了顿,声音温柔下来:以前让你和孩子们受苦了,往后,我要让你们住最好的房子,穿最好的衣裳。
魏红霞靠在丈夫怀里,心里甜丝丝的,但还是有些担心:可是......爹娘那边......
他们?张玉民冷哼一声,该给的养老钱我一分不少,但想指手画脚,门都没有!你放心,这个家我说了算!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魏红霞知道丈夫如今说一不二,便不再多说,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第二天,张玉民就去屯里找了会看风水的老人,又在自家宅基地周围转了几圈,初步选定了新房的位置和朝向。他打算盖个五间大瓦房,带个宽敞的院子,还要打一口压水井,再垒个洗澡间。这些在当时的农村,都是顶好的配置了。
消息传开,屯里又是一阵轰动。盖瓦房啊!那可是屯里头一份!老张家这是真的要发达了!
当然,也有人酸溜溜的。
王俊花在自家院子里,听着邻居议论张玉民要盖瓦房的事,手里的鞋底纳得格外用力,仿佛那鞋底就是张玉民似的。
嘚瑟什么?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她咬牙切齿地对张玉国说,盖那么大房子,也不怕折寿!
张玉国蹲在门槛上,闷头抽烟,不吭声。他现在是彻底怕了这个大哥,连背后说坏话都不敢大声。
王俊花越想越气,把手里的活计一扔:不行!不能让他们这么顺心!我得回娘家一趟!
她说的娘家,自然是指她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娘王赵氏。
且说张玉民,一边筹划着盖房的事,一边也没放松狩猎队的经营。展销会后,来找他订货的人越来越多,狩猎队的任务也重了起来。
这天,他带着一队人去北山狩猎。开春后,动物们都活跃起来,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在一片白桦林里,他们发现了一群野猪的踪迹。张玉民仔细观察了脚印和粪便,判断这是个不小的野猪群,起码有十来头。
大家小心,他低声吩咐队员们,野猪这玩意儿记仇,受伤了更凶。都找好掩体,听我口令一起开枪。
队员们各自找好位置,屏息以待。
不一会儿,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群野猪哼哼唧唧地走了出来。领头的是一头格外雄壮的公野猪,獠牙外露,看上去十分凶猛。
张玉民瞄准那头公野猪,正要下令开枪,突然眼角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动了一下。他心念电转,猛地抬手制止了队员们。
等等!他低喝道,有情况!
话音未落,灌木丛里猛地窜出一个人影,朝着野猪群就冲了过去!那人手里挥舞着一根木棍,嘴里还发出的怪叫。
野猪群受此惊吓,顿时炸了窝,四散奔逃。那头公野猪被激怒,红着眼睛就朝那人冲去!
不好!张玉民暗叫一声。眼看那人就要被野猪撞上,他来不及多想,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精准地打在公野猪的前腿上。野猪惨叫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其他野猪见状,更是没命地逃窜,眨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队员们这才松了口气,纷纷从掩体后走出来。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木棍也掉了。张玉民走过去一看,居然是屯里那个有点傻气的二愣子!
二愣子!你找死啊!胡云海气得大骂,要不是队长反应快,你早就被野猪拱死了!
二愣子这才回过神来,的一声哭起来:俺......俺就想帮你们赶猪......
张玉民哭笑不得,把他拉起来:以后可不敢这样了,多危险!赶紧回家去吧!
打发走二愣子,张玉民看着地上那头受伤的公野猪,对队员们说:收拾了吧,好歹没白跑一趟。
虽然收获不如预期,但张玉民并不在意。他更庆幸及时阻止了一场悲剧。作为猎人,他深知山林的危险,也更懂得生命的可贵。
晚上回到家,张玉民把白天的事当笑话讲给家人们听。魏红霞听得后怕不已,连声说幸亏他反应快。
静姝给父亲盛上热乎乎的苞米碴子粥,小声说:爹,你真好。
张玉民摸摸女儿的头,心里软成一片。他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守护这些单纯美好的笑容吗?
夜深了,孩子们都睡了。张玉民和魏红霞躺在炕上,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计划着未来的日子。
等新房盖好了,咱们在东屋盘个大炕,让孩子们睡得宽敞些。西屋当客厅,来了客人也好招待。后院我想种点菜,再养几头猪......
魏红霞听着丈夫的规划,嘴角带着笑意,渐渐进入了梦乡。
张玉民却毫无睡意。他看着窗外的月色,思绪万千。从重生到现在,不过半年多时间,这个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他要给女儿们更好的教育,更广阔的未来。
猎王的传奇还在继续,而一个好父亲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