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海边生活的向往,如同投入心湖的一粒石子,在徐爱芸和孩子们心中漾起圈圈涟漪,但也仅仅是涟漪。现实的脚步依旧要踏在兴安岭坚实的土地上。合作社的摊子越铺越大,张学峰肩上的担子也愈发沉重。
就在他筹划着下一次地区之行,准备将积累的一批优质山货,特别是那批品相极佳的黄芪和五味子运往济世堂时,林场场长刘茂山亲自找上了门,脸上带着少有的凝重。
“学峰,有个急事,恐怕还得麻烦你带人跑一趟。”刘茂山开门见山,没有过多寒暄。
“刘场长,您说,什么事?”张学峰放下手中的账本,正色道。
“是三道沟工段那边。”刘茂山眉头紧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大群野猪,估计得有二十多头,个顶个的膘肥体壮,凶得很!把那片刚伐完木的楞场祸害得不轻,存放的工具被拱得乱七八糟,连工人们临时住的板房都差点让它们给掀了!更吓人的是,前天晚上有个守夜的工人起夜,差点被一头公野猪给挑了!现在工段人心惶惶,活都没法正常干了!”
野猪群?二十多头?张学峰眼神一凝。野猪本就是山林里破坏力极强的动物,尤其是成群结队出现时,更是危险。它们嗅觉灵敏,皮糙肉厚,獠牙锋利,一旦发起狂来,冲击力惊人。祸害楞场、威胁工人安全,这已经不仅仅是狩猎问题,而是关系到林场生产和人员安全的大事。
“工段那边没组织人驱赶或者打吗?”张学峰问道。
“组织了!怎么没组织!”刘茂山叹了口气,“工段长带着几个会放枪的工人去了两回,放了几枪,打死打伤两三头,可根本没用!那帮畜生记仇,反而更凶了,晚上围着工段转悠,嗷嗷叫,吓得工人们晚上都不敢睡觉!再这么下去,三道沟工段非得停工不可!那可是咱们林场今年最重要的采伐点之一!”
张学峰明白了。普通的驱赶和小规模猎杀,对于这种数量众多、性情凶悍的野猪群来说,效果甚微,反而可能激怒它们,造成更大的破坏和危险。需要的是彻底、干净地清除威胁。
“我明白了,刘场长。”张学峰站起身,“这事交给我们合作社。我亲自带人去。”
“好!学峰,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刘茂山重重拍了拍张学峰的肩膀,松了口气,“需要场里提供什么支持,你尽管开口!枪支弹药,还是人手?”
“枪支弹药我们自己有,够用。”张学峰沉吟道,“人手方面,狩猎队的人就够了。不过,需要工段那边配合,把所有工人都撤到安全地带,给我们腾出场地,避免误伤。”
“这个没问题!我马上通知三道沟工段!”刘茂山雷厉风行,当即拍板。
送走刘茂山,张学峰立刻召集了狩猎队核心成员——孙福贵、李卫东、周建军、陈石头。听说有大型野猪群可以打,陈石头第一个兴奋起来,摩拳擦掌。
“二十多头野猪,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被激怒过,会更难对付。”孙福贵经验老到,提醒道。
“所以这次不能蛮干。”张学峰铺开一张粗略的三道沟地形图,这是他根据刘茂山的描述和自己前世记忆画的,“野猪群白天多半躲在密林里,晚上才出来活动。我们要利用地形,把它们引到对我们有利的地方,集中消灭。”
他指着地图上一处相对开阔、三面有缓坡、一侧临着一条浅溪的区域:“这里,距离工段楞场有一定距离,地势开阔,视野好,方便我们展开和射击。浅溪可以限制它们一部分逃跑路线。”
“峰哥,咋把它们引过来?”周建军问道。
“用它们最喜欢的东西。”张学峰嘴角微扬,“玉米,或者发酵过的酒糟。工段食堂肯定有这些东西。我们把诱饵撒在那片开阔地,然后提前占据周围缓坡的制高点,隐蔽好。等猪群被吸引过来,进入伏击圈,再动手。”
计划定下,众人分头准备。张学峰亲自去工段食堂协调来了几麻袋玉米和部分酒糟。狩猎队检查装备,这次主要以步枪为主,辅以双管猎枪应对近距离冲击。
第二天上午,狩猎队五人抵达了三道沟工段。工段长早已接到通知,将工人们都撤离到了更远处的安全屋,整个楞场和周边区域空无一人,只有被野猪肆虐后的一片狼藉景象——翻倒的杂物箱、被拱得乱七八糟的土地、以及一些清晰的、杂乱的野猪脚印和粪便。
按照计划,他们将玉米和酒糟大量倾洒在选定的那片开阔地上,散发出浓郁的气味。然后五人分散开来,悄无声息地爬上周围的三面缓坡,各自寻找最佳的射击位置,用枯草和树枝做好伪装,静静潜伏下来。
等待是漫长的。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一丝暖意,但潜伏的几人神经却紧绷着,耳朵捕捉着山林里的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上午到中午,再到下午,开阔地上除了几只被诱饵吸引来的鸟雀,并无野猪的踪影。
“峰哥,它们会不会不来了?”陈石头有些焦躁,压低声音通过简易的、用细绳连接的竹筒传声器问道。这是张学峰弄出来的土办法,用于短距离联络。
“耐心点。野猪鼻子灵,这么浓的味道,它们肯定能闻到。可能在观察,或者在等天黑。”张学峰沉稳的声音从竹筒传来。
果然,就在太阳西斜,林间光线开始变得昏暗的时候,前方的密林边缘,传来了沉重的奔跑声和树枝被撞断的咔嚓声!
来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轻轻拉动了枪栓,将子弹推上膛,目光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密林晃动,紧接着,一头体型格外硕大、獠牙外翻、鬃毛耸立的巨大公野猪,如同先锋官一般,率先冲了出来!它警惕地四下张望,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
在它身后,大大小小的野猪如同决堤的洪水,蜂拥而出!足足有二十多头!它们看到开阔地上堆积的玉米和酒糟,立刻发出了兴奋的哼唧声,争先恐后地冲上去,埋头大吃起来,暂时放松了警惕。
好机会!
“打!”张学峰看准时机,一声令下!
“砰!砰!砰!砰!砰!”
五支步枪几乎同时开火!子弹如同疾风骤雨,射向下方毫无防备、埋头抢食的野猪群!
刹那间,惨嚎声、中弹的闷响声、野猪受惊的嘶叫声响成一片!至少有五六头野猪在第一轮齐射中就中弹倒地,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玉米粒。
野猪群瞬间炸窝!剩下的野猪受此惊吓,顿时狂性大发!它们不再吃食,而是红着眼睛,凭借着本能,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也就是缓坡之上,发起了亡命的冲锋!尤其是那头巨大的公野猪,更是如同一辆失控的坦克,獠牙对准坡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疯狂冲来!
“自由射击!优先打领头的和冲得最猛的!”张学峰一边冷静地更换弹夹,一边大声指挥。
枪声变得密集而凌乱。孙福贵和李卫东枪法精准,专打野猪的眼睛、耳根等脆弱部位。周建军和陈石头则负责压制正面冲击最猛的几头。
野猪的冲锋极其凶猛,它们皮厚,除非击中要害,否则很难一枪毙命。好几头野猪身中数弹,依旧嚎叫着冲上了缓坡,距离潜伏点越来越近!
“砰!”张学峰手中的步枪再次响起,一头即将冲到他面前的大母猪应声倒地。他迅速调转枪口,瞄准了那头如同小山般、已经冲上半坡的公野猪!
那公野猪似乎认准了张学峰这个方向,低着头,獠牙如同两把弯刀,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狂冲而至!
眼看距离已不足二十米!甚至能闻到它身上那股浓烈的腥臊气!
张学峰面色不变,屏住呼吸,准星牢牢套住公野猪因为冲锋而微微暴露出的脖颈下方!
“砰!”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钻入了公野猪的脖颈!
“嗷——!”公野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又向前冲了几步,终于轰然倒地,四肢剧烈地抽搐着,鲜血从弹孔和口鼻中汩汩涌出。
头猪一死,剩下的野猪更是群龙无首,冲锋的势头顿时瓦解。它们在枪林弹雨中又丢下了几具尸体,剩下的终于恐惧压倒凶性,发出惊恐的嚎叫,扭头四散奔逃,冲向来时的那片密林,以及唯一没有枪声的浅溪方向。
“追着打!别让它们跑了!”张学峰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下令。
五人从隐蔽点冲出,一边保持阵型,一边向前推进,手中的步枪持续喷吐着火舌,将逃窜的野猪一一射杀在开阔地和溪边。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便渐渐平息。
开阔地上,溪水边,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野猪的尸体,粗略一数,竟有十**头之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狩猎队五人站在遍地狼藉中,喘着粗气,脸上带着战斗后的疲惫,更多的却是胜利的喜悦。
“解决了!”陈石头看着满地的战利品,咧着嘴笑。
很快,得到消息的工段长带着工人们小心翼翼地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无不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张炮手!太厉害了!”
“这下可算除了大害了!”
“谢谢!谢谢你们!”
工段长激动地握着张学峰的手,连连道谢。困扰工段多日、威胁生产安全的大患,被狩猎队以如此干净利落的方式彻底清除!
野猪成患,为民除害。
张学峰和他带领的狩猎队,再次用他们的勇气和技艺,证明了他们不仅仅是山林中的王者,更是守护一方安宁的重要力量。经此一役,他在林场职工和周边群众心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几乎与英雄无异。这也为他接下来进一步整合资源、拓展事业,赢得了更为广泛的民心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