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再兴大汉浪漫 第147章 上书请罪 明君贤相

秋，建兴九年（231年）

江陵的秋意愈发深沉，长江的水汽裹挟着寒意，弥漫在城头巷尾。交州兵败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终究无法完全封锁，开始在季汉控制的疆域内悄然流传。尽管庞正迅速采取了措施稳定荆州防线，但他深知，一场如此规模的败仗，损兵逾万，绝非自己私下处置就能完全平息。朝廷需要给天下人，给益州、荆州、凉州的士民，给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一个明确的交代。

大将军府书房内，灯烛彻夜未熄。庞正铺开素笺，墨迹饱蘸，却久久未能落笔。窗外秋风呜咽，仿佛无数阵亡将士的英魂在低诉。他并非恋栈权位之人，更深知权责对等的道理。此番南征，战略由他制定，主帅由他任命，最终惨败收场，他身为大将军，总理军政，岂能毫无责任？

他最终深吸一口气，笔走龙蛇，写下了一封言辞恳切、引咎自责的奏表。在表中，他并未过多强调陆逊之狡诈、战场之险恶，而是将战败的主要责任揽于自身——“…臣正，识见不明，筹划不周，轻敌冒进，委任非人，致王师挫锐，将士殒命，丧师辱国，罪莫大焉…恳请陛下罢黜臣大将军之职，削其爵禄，付有司论罪，以正国法，以安军心民心…”

写罢，他用上大将军印，命人以六百里加急，直送成都皇宫。他知道，这封请罪表一旦送出，将在朝堂掀起怎样的波澜。但他更知道，这是必须迈出的一步。

年轻的皇帝刘禅接到庞正的请罪表，看着上面沉痛的言辞和自请罢黜的请求，一时有些无措。他虽不直接处理具体政务，但也明白交州之败非同小可。朝堂之上，果然因此事掀起了议论。一些原本就对庞正权力过大或北伐、南征策略持有异议的官员，趁机上书，或明或暗地指责庞正“好大喜功”、“穷兵黩武”，要求严惩主帅，以儆效尤。

然而，就在舆论渐起波澜之时，丞相诸葛亮站了出来。

在又一次常朝之上，面对一些官员的质疑，诸葛亮羽扇轻摇，神色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公之言，亮已知之。交州之败，确为憾事，将士殒命，令人痛心。然大将军庞正，自先帝托付以来，夙兴夜寐，励精图治，整军经武，北御曹魏，南抚蛮夷，其忠心体国，天日可鉴！此次南征，其意在为我季汉开辟海路，打破吴贼封锁，战略本无大错。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吴将陆逊、吕岱皆当世枭雄，谋划深远，大将军虽竭力应对，然偶有失察，亦在所难免。”

他目光扫过群臣，声音渐沉：“岂可因一战之失利，而弃股肱之臣？岂可因敌军之狡诈，而罪我忠良之将？若如此，岂非令前线将士寒心，令忠臣志士裹足？”

他转向御座上的刘禅，躬身道：“陛下，大将军引咎自责，足见其公忠体国、勇于任事之心。然当此国家用人之际，正当仰赖大将军之才，稳定局势，防范未然。臣以为，大将军之职，万不可免！当温旨慰留，令其戴罪立功，整饬边防，以观后效。至于李恢、赵统，既已由大将军依军法处置，朝廷亦不必再行深究。”

刘禅对诸葛亮向来言听计从，且他内心对庞正也极为信赖，见丞相如此力保，立刻点头道：“相父所言极是！庞大将军乃国之柱石，岂可因小挫而轻弃？准相父所奏！速发诏书至江陵，慰留大将军，令其安心任事，不必过于自责！”

当成都而来的天使手持皇帝慰留的诏书，以及诸葛亮亲笔写的勉励信件抵达江陵时，庞正正在校场检视荆州军的操练。

他跪接诏书，听着使者宣读那充满信任与倚重的言辞，尤其是读到诸葛亮在信中那句“胜负兵家常事，士才不必挂怀。北防魏寇方为当前要务，望公勉之，亮在成都，必为公后援”时，纵然以庞正之心志，也不禁眼眶微热。

“臣庞正，谢陛下隆恩！谢丞相信任！”他重重叩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责任感。得遇如此君王，虽非雄才大略，却肯无条件信任；得遇如此丞相，胸怀广阔，鼎力支持，他庞正还有何理由不竭尽全力，撑起这季汉的江山？

回到府中，他立刻召集麾下。李恢、赵统亦在列，神色依旧带着愧疚。

“陛下与丞相信重，我等更当兢兢业业，以报君恩。”庞正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恢身上，“德昂。”

“末将在。”李恢出列躬身。

“你熟悉南中情弊，虽经败绩，威望犹存。南中诸部，见我军新败，难免心生躁动，恐有反复。”庞正语气沉稳，“我命你即日启程，返回南中，以庲降都督身份，安抚各部。记住，恩威并施！携朝廷赏赐之物，犒劳那些始终忠心的部落首领；但对于那些首鼠两端、甚至暗中与东吴勾连者…”

庞正眼中寒光一闪：“不必请示，可相机行事，以雷霆手段铲除，以儆效尤！务必确保南中稳定，不能再生乱局！”

李恢闻言，精神一振。这不仅是信任，更是将稳定后方的重任再次交付于他。他挺直身躯，肃然道：“末将领命！必不负大将军所托，定使南中稳如磐石！”

李恢重返南中，并未因兵败而气馁，反而展现出更甚从前的果决与手腕。他首先大会诸部酋长、渠帅，并未回避交州之败，而是坦诚告知吴军狡诈、战事艰难，同时大力宣扬皇帝与丞相、大将军对南中将士功绩的肯定与抚恤，并将带来的锦帛、盐铁、钱币等厚赏分发给那些子弟参与南征且表现忠勇的部落。

对于那些面露犹疑、甚至暗中蠢蠢欲动的部落，李恢则展现其威的一面。他利用天罗司提供的情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兵突袭并擒杀了两个与吴军暗通款曲、试图煽动叛乱的部落小头人，将其首级传示诸部。

一手厚赏，一手钢刀。李恢以其在南中多年的威望和此番恩威并施的果断手段，迅速震慑住了那些不安分的势力。南中各部见识了季汉朝廷败而不乱、罚赏分明的气度，也看清了反复无常的下场，躁动的人心很快被安抚下去，纷纷表示将继续效忠季汉。

消息传回江陵，庞正微微颔首。李恢不愧是稳定南中的最佳人选。内部的隐患暂时消除，他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向那北方虎视眈眈的强魏，以及西边成都那给予他无限信任的君王与丞相。

秋日高悬，江水东流。惨败的阴霾尚未完全散去，但季汉的机器，在经历了一番内部的问责与信任考验后，再次艰难而坚定地运转起来。庞正知道，前面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但他并非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