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营食堂出来,陈阳推着那辆崭新的“永久”二八大杠,李秀兰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紧挨着他身侧。食堂里那场冲突的余波还在她心里荡漾,既有后怕,更多的却是被身边男人牢牢护住的安心与隐秘的甜蜜。
陈阳一手推车,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斜挎于肩后的枪套上,那麻袋包裹的长条物件里,是他刚到手、尚未见血的“水连珠”。
他面色平静,心里却盘算着刚才听来的房产信息——县一中旁边,独门独院,两千六。
这价钱在这年头堪称天价,但对他而言,并非不可企及。
重要的是位置,紧挨着县城最好的中学,无论是长远看,还是为弟弟陈礼将来打算,都值得。
“小阳……咱,咱真去看房子?”李秀兰小声问,带着点难以置信。在她认知里,买房置地那是了不得的大事,是祖辈几代人才能攒下的基业。
“去看看,合适就买。”陈阳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认准的事,从不拖泥带水。
为了抄近路去农机厂找房主的弟弟周大江,陈阳一拐车把,钻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胡同两侧是斑驳的灰砖高墙,头顶是一线灰蒙蒙的天空。地上的积雪被踩得脏污板结,走起来嘎吱作响,更显此地的僻静。
刚走到胡同中段,前方拐角处呼啦啦涌出七八条身影,一下子堵死了去路。陈阳心头一凛,猛地回头,身后也被四五个拎着家伙的混混封住。前后加起来十二三人,一个个吊儿郎当,眼神不善,手里拿着的棍棒、链条锁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冷光,尤其刺眼的是两把磨得雪亮的砍刀。为首那个,正是刚才在食堂被他掰断手指的八字胡,此刻他指着陈阳,对身旁一个吊着胳膊、一脸横肉的汉子哭嚎:“狗子哥!就是这瘪犊子!下手太黑了!您可得给兄弟做主啊!”
被称作狗子哥的汉子,大名苟文成,在这县城西关一带也算个叫得上号的人物,胳膊显然是旧伤未愈。他本来骂骂咧咧,一脸“谁他妈敢动我兄弟”的凶悍,可当他那双三角眼顺着八字胡指的方向,落在陈阳那张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上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猛地僵在原地!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两下,凶悍之气瞬间被极度的震惊和恐惧取代,那张平时能吓哭小孩的脸,此刻竟有些扭曲!
“恩……恩公?!是……是您?!”苟文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他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八字胡,几步冲到陈阳面前,也顾不上吊着的胳膊了,对着陈阳就是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深鞠躬,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着激动和后怕,“恩公!真是您啊!我苟文成……我狗子有眼无珠!差点又冲撞了您!上次在老林子,要不是您开枪搭救,我这条烂命早就喂了狼崽子了!您是我们几个的再生父母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胡同都安静了。
堵路的小弟们全傻了眼,面面相觑,手里的家伙都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八字胡更是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己敬畏的大哥对着那个乡下小子鞠躬喊恩公,脑子彻底转不过弯来了,断指的疼痛似乎都忘了。
陈阳也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了。
这吊胳膊的“狗子哥”,不就是半个多月前,在狼口下逃生的那个带头混混吗?好像听刘二牛是叫他“狗子哥”。他这胳膊,估计是上次被狼挠的,还没好利索。
这缘分,可真他娘的是冤家路窄,造化弄人!
陈阳松开握着枪套带子的手,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着苟文成那狼狈又惶恐的样子:“哦,是你啊,苟文成?胳膊还没好利索就出来活动了?”
“托恩公的福!好多了!好多了!”苟文成忙不迭地点头,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可是亲眼见过眼前这年轻人是如何杀伐果断的,那精准的枪法,那面对群狼和砍刀都毫不变色的冷静,绝对是个狠角色!自己这帮人今天要是真动了手,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一想到那黑洞洞的枪口和呼啸的子弹,他腿肚子就有点转筋。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还在发懵的小弟们,尤其是那个惹祸的八字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唾沫横飞的臭骂:“操你们这群瞎了狗眼的王八犊子!活腻歪了是吧?!连我苟文成的救命恩人都敢惹?!还敢舞刀弄棍的?都想进去吃牢饭还是想直接躺板板(棺材)?!赶紧的!都他妈给老子滚过来!拜见恩公!”
那群混混被骂得狗血淋头,虽然还没完全搞懂这“恩公”是哪路神仙,但看自己老大这副惶恐至极、恨不得跪舔的模样,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连忙收起手里的棍棒链条,呼啦啦围过来,学着苟文成的样子,乱七八糟地鞠躬喊:“拜见恩公!”
这场面,着实有些滑稽和诡异。李秀兰躲在陈阳身后,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小手紧紧抓着陈阳的衣角,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里对陈阳的崇拜和依赖更是达到了顶点。
八字胡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手指钻心的疼了,连滚爬爬地过来,“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雪地里,带着哭腔磕头:“恩公!恩公饶命啊!我王老八瞎了狗眼!冒犯了恩公和……和这位嫂子!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再也不敢了!”
陈阳摆了摆手,他懒得跟这些底层混混多费口舌,层次不同:“行了,都起来吧,不知者不怪。”
苟文成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感觉后背的棉袄都被冷汗溻湿了。他狠狠踹了王老八屁股一脚:“还不快谢谢恩公大人大量!”
“谢谢恩公!谢谢恩公!”王老八如蒙大赦,又磕了两个头才敢爬起来,缩到人群后面去了。
苟文成凑到陈阳身边,腰微微躬着,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恩公,您这是……来县城办事?有啥需要我狗子跑腿效劳的,您尽管吩咐!在这县城西关一片,我苟文成说话还算有点斤两!”
陈阳心中一动,这倒是省了自己不少麻烦。他便顺势说道:“我听说县一中旁边,周大海老师家有套房子要卖,想过去看看。”
“周老师家的房子?”苟文成一拍大腿,语气肯定,“我知道!太知道了!他弟弟周大江,就在农机厂看大门,跟我一起喝过好几次大酒!恩公您想看房?我这就给您带路!顺便帮您把把脉,这房子的根底我门儿清!”
有苟文成这个地头蛇带路,事情立刻变得顺畅无比。一行人走出胡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苟文成一边引路,一边就把周家卖房的缘由、房子的情况倒豆子似的说了个清清楚楚。原来是周大海的儿子在南方做生意栽了大跟头,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债主逼上门,这才急着卖祖宅救命。要价两千六听着吓人,但那房子是正经的青砖瓦房,独门独院,维护得极好,屋里还有不少老物件,买了就能住,这价钱在懂行的人眼里,其实算公道。
到了地方,陈阳仔细打量。房子坐落在县一中后面一条安静的巷子里,远离主街的喧嚣。院墙是齐整的青砖垒砌,一人多高,黑漆的木门厚重结实。苟文成上前拍门,很快,一个面相憨厚、穿着旧工装的中年汉子开了门,正是周大江。
“大江哥!忙着呢?”苟文成显然跟周大江很熟络,笑着打招呼,然后侧身让出陈阳,“这位是我恩公,听说你家房子要出手,过来瞅瞅。”
周大江看到苟文成对这年轻人如此恭敬,不敢怠慢,连忙将众人让进院里。
院子不大,但方正整洁,积雪被打扫到角落,露出干净的土地面。正面是三间青砖灰瓦的起脊房,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糊着崭新的窗户纸,擦得亮堂。东西两侧还有小小的厢房,可以做厨房或者堆放杂物。苟文成主动推开正房的木门,一股干燥、带着淡淡木头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地面铺着青砖,收拾得一尘不染。靠北墙是一铺能睡四五个人的大火炕,炕席是新换的,泛着竹子的光泽。炕梢摆着两个老式的炕柜,漆面虽旧,却完好无损。靠窗放着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都是实木打造,透着岁月的沉淀感。墙壁粉刷得雪白,屋顶的房梁椽子也黑亮结实,没有一丝霉烂的痕迹。
陈阳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心里非常满意。这房子不仅地段好,结构坚固,更重要的是这份干净和齐整,说明原主人家是爱惜东西的正经人。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这房子,我要了。”陈阳不再犹豫,直接对周大江说道,“现在就能交钱,办手续。”
周大江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买主,而且还是苟文成的“恩公”,连忙点头:“成!成!恩公……不,同志您真是爽快人!房契地契都在我这儿,咱们这就写文书?”
陈阳当即让周大江带着,去了附近的银行。他拿出那个墨绿色的存折,在周大江和苟文成敬畏的目光中,取出了两千六百元现金,厚厚一沓大团结,当场点清,交给了周大江。双方就在银行旁边的茶馆里,找了纸笔,写下了买卖契约,按下了红手印。至于更名过户等需要跑腿的繁琐手续,苟文成大包大揽下来,拍着胸脯保证办得妥妥帖帖,绝不让恩公操心。
“恩公,您放一百个心!这事儿要是有半点差池,您把我苟文成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苟文成赌咒发誓。
陈阳点点头,从剩下的现金里抽出两张十元大钞,塞给苟文成:“带着兄弟们去喝点酒,压压惊。今天辛苦你们了。我今儿还得赶回屯子,家里没打招呼,改天再来县城,我做东,请大家好好聚聚。”
苟文成接过那二十块钱,感觉烫手得很,又是激动又是惶恐:“哎呦!恩公您太客气了!这……这哪好意思让您破费……您有事随时招呼!刀山火海,我狗子要皱下眉头就不是人养的!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打发走了千恩万谢、一步三回头的苟文成一伙人,喧闹了小半天的院子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积雪反射着柔和的光。陈阳关上那扇崭新的、属于他的黑漆木门,“咔哒”一声插上门栓,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他转过身,看着院子里因为这一连串变故和最终落定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的李秀兰。
阳光在她身上勾勒出柔美的轮廓,碎花棉袄和粉色纱巾在夕照下平添了几分娇艳。
陈阳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大步走过去,在她一声低低的惊呼中,一把将她温软的身子横抱起来,径直走进了正屋那间最宽敞、炕席最干净的东屋。
“小阳……你……这是要做啥……”李秀兰心跳如擂鼓,浑身发软,声音带着颤音,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做啥?”陈阳低头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嘿嘿一笑,带着几分痞气和不容抗拒,“试试咱俩的新炕!看看结不结实!”
说着,他将她轻轻放在铺着厚实崭新被褥的火炕上,炕面还残留着冬日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他俯身便吻住了她那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灼热的**。
(此处省略八百字敦伦之礼的详细描写,总之战况激烈,李秀兰从最初的羞涩半推半就,到后来的意乱情迷、热情迎合,最终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炕上,鬓发散乱,眼角带着满足而羞涩的泪痕,连指尖都泛着粉红,微微颤抖着,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收雨歇,屋内弥漫着暧昧暖融的气息。陈阳搂着怀里汗湿温软、如同小猫般蜷缩着的女人,粗糙的手掌在她光滑细腻的脊背上缓缓摩挲,感受着那肌肤相亲的极致温存。
“二嫂,”他开口,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满足,“这房子,我暂时不打算跟家里说。”
李秀兰慵懒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鼻音:“嗯?”
陈阳继续道,语气平静却带着安排一切的笃定:“你搬来县城住吧。回头跟屯里人就说,在县城托人找了个糊纸盒或者缝纫的临时工,挣点钱贴补家用,也清静清静。以后,这里就是咱俩的窝。”
李秀兰闻言,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巨大的幸福击中。她倏地抬起头,美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那是难以置信、激动狂喜以及一种找到归宿的巨大安全感!她一个无依无靠、在屯子里受尽白眼和觊觎的寡妇,竟然能在县城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如此好的院子?还能跟她倾心爱慕的男人拥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安乐窝?这简直是她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天大恩赐!
“小阳……你……你说真的?我……我真的能住这儿?这……这院子,真是咱的了?”她声音哽咽得厉害,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抱住陈阳,仿佛生怕这只是一场美梦。
“嗯,真的。房契上写的我的名,但这就是咱俩的家。”陈阳擦去她不断涌出的眼泪,动作少见地轻柔,“以后我来县城,就有地方落脚了。你也能离屯子里那些闲言碎语和烦心事儿远点。”
“我……我愿意!小阳,我都听你的!我以后一定把家里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李秀兰泣不成声,把脸深深埋进他结实滚烫的胸膛,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人。巨大的激动和感激之下,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又翻身上来,水汪汪的眼睛里带着豁出去的媚意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对着陈阳又是一阵毫无保留的、近乎虔诚的“报答”与“伺候”,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直到日头偏西,两人才筋疲力尽地相拥而眠。陈阳看着窗外陌生的、但却属于他自己的院落,心里充满了踏实感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这县城里的第一步棋,算是落下了。接下来,就是回屯子,收拾那只该死的猞猁,以及……静待赵卫东那边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