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谣言杀人
谣言如同瘟疫,在疲惫不堪、惊魂未定的军营中悄然蔓延。
“听说了吗?主人(黑袍人)昨天在山上找到了真正的‘神石矿’,怕我们分润,故意派我们去‘毒龙涧’送死……”
“何止!那两个探子(指福伯和阿海)其实是被主人灭口了!他们知道得太多了!”
“昨夜那些袭击,邪性得很,根本不像人干的……会不会是这岛上的‘山神’发怒了?咱们挖了人家的宝贝……”
“再这样下去,不被那些鬼东西弄死,也得累死、吓死!”
窃窃私语在帐篷角落、打水溪边、甚至哨岗换班时流转。黑袍人治军虽严,但一夜惊扰之后,人心浮动,已非铁板一块。阴鸷头目虽弹压了几个说得最响的,但疑虑和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滋长。
黑袍人并非毫无察觉。他那笼罩在兜帽下的感知异常敏锐。但他并未立刻采取血腥手段清洗——人手本已折损,再内耗,此行任务将彻底失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正午,烈日当空。营地中央的空地上,黑袍人罕见地召集了所有还能行动的士兵,约莫六十余人。
他依旧笼罩在黑袍中,声音透过某种装置传出,嘶哑而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昨夜之事,乃残余土着垂死挣扎,兼有外来宵小作祟。不足为惧。”
“本座已得确切消息,‘神石’矿脉核心就在此岛后山深处。昨日搜索未果,乃因土着以邪术遮掩。今日,本座将亲自施法,破其障眼,锁定真位。”
“凡随本座找到矿脉者,按功行赏,赐‘神石’淬体,享超凡之力!怯战不前、散布谣言者……”他顿了顿,一股无形的冰冷压力弥漫开来,“立斩无赦,魂魄永锢!”
利诱与威吓并举。尤其“神石淬体”、“超凡之力”的许诺,让许多士兵眼中重新燃起贪婪的光芒。恐惧稍退,贪欲又起。
“现在,所有人,检查武器,携带三日干粮,未时出发,随本座进山!”黑袍人下令。
他要用一次果断的、由他亲自带领的“成功”行动,来重振士气,粉碎谣言,并将可能的“外来宵小”(他怀疑昨夜袭击有第三方势力插手)引出来,一网打尽。
营地再次忙碌起来,但气氛与昨日已不同。多了一丝狂热,也多了一丝对黑袍人莫测手段的敬畏与恐惧。
与此同时,隐月谷中,李垣等人也收到了了望寨民传回的消息。
“他们要倾巢出动,进山搜索?”岩伯脸色一变,“那个黑袍怪人要亲自去?”
李垣沉思。黑袍人这一手,意在破局。若让他真找到点什么(哪怕不是真正的矿脉),或者干脆演一场“施法寻宝”的戏码,都能重新掌控局面。而且,他将所有人带走,营地空虚,是偷袭其老巢、救回可能被关押的寨民(如果有的话)、甚至夺取补给的好机会。但这也可能是陷阱,故意引他们去攻营。
“他将主力带走,营地必然空虚。”铁毅分析,“但肯定会留下守卫,而且可能设下埋伏。”
“我们分兵。”李垣做出决定,“铁大哥,你带五名最精干的猎手,潜入营地附近监视。若真是空虚,就伺机放火,制造混乱,烧掉他们的剩余补给,但绝不硬闯。若发现是陷阱,立刻撤回。”
“阿吉,你带两个人,远远跟着他们的大队,不要靠近,只观察他们的行进路线和目的地,随时回报。”
“我和剩下的人,留在谷中,一方面保护妇孺,另一方面……我们得从俘虏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那个老仆福伯,骨头很硬。但那个少年阿海,或许是个突破口。
阿海被单独关在一个小岩洞里,手脚被缚,神情萎靡,眼底还残留着凶悍,但更多是惶恐。他毕竟年轻,经历昨夜惊吓和今日被俘,心防已不像最初那么坚固。
李垣没有用刑,只是端了碗水和一块烤熟的芋头进去,放在他面前。
“吃吧。”李垣语气平静。
阿海警惕地看着他,又看看食物,咽了口唾沫,没动。
“你们不是普通海商,也不是倭寇。”李垣在他对面坐下,像是闲聊,“令牌上的图案,是‘海蛇缠舵’,我听说过这个标记。你们是‘潜渊会’的人,对吧?”
阿海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眼中闪过惊讶,但立刻强装镇定:“什么潜渊会,没听说过。”
李垣不以为意,继续道:“潜渊会,活跃于闽浙沿海,表面是海商联盟,实则专事搜罗海外奇珍、刺探情报,甚至暗中扶持海盗,势力不小。听说会中分‘海’、‘渊’两部,‘海’部主商贸航运,‘渊’部主暗探奇物。你们三个,尤其是那个福伯,身手了得,精通追踪火器,是‘渊’部精锐无疑。林致远,想必是你们此次行动的头目,在会中地位不低。”
阿海越听越惊,这些会中秘辛,外人如何得知?(李垣自然是结合了墨衡情报和前世对明代海上秘密组织的模糊了解,半猜半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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