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咸涩、黑暗。
李垣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海浪随意抛掷的破木板,在无尽的、充满恶意的波涛中沉浮。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可能呛入更多的海水。耳中是海水灌入的轰鸣和胸腔里火辣辣的疼痛。玉佩散发的微光气泡在狂暴的海浪中时明时灭,只能勉强维持一丝氧气,却无法提供足够的浮力或温暖。
他的意识在求生本能与过度透支带来的虚脱感之间挣扎。脑海中,那黑水潭深处爆发的、充满憎恨与疯狂的庞大意志,如同跗骨之蛆,依旧残留着冰冷的回响,不断冲击着他本已脆弱的精神防线。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试图睁开,看到的都是翻滚的墨色海水和砸落的惨白浪花。
不能睡……不能松手……
他模糊地记得,在跳下悬崖的瞬间,他抓住了老藤和阿亮。但现在,手中似乎只剩下冰冷的海水。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刹那——
“抓住!”一个嘶哑却坚定的声音穿透了海浪的喧嚣。
紧接着,一截粗粝的、布满节疤的木头被塞到了他胡乱挥舞的手中。是船桨?还是浮木?
李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抱住那根救命的木头。随即,一股力量拖拽着他,逆着海浪,向某个方向奋力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却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海浪的冲击似乎减弱了,脚下触到了粗糙的沙砾。
“咳咳……呕……”李垣被拖上沙滩,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大量咸涩的海水,混合着胃液,灼烧着喉咙。他瘫软在潮湿的沙滩上,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来刺痛,却也带来了活着的实感。
“李垣哥!你没事吧?”阿亮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同样浑身湿透,脸色惨白,但看起来没有大碍。
李垣勉强转过头,看到雷正半跪在不远处,检查着莉亚的情况。莉亚双眼紧闭,脸色发青,额头上有一道不小的伤口,正汩汩流血,染红了身下的沙子。埃里克在一旁手忙脚乱地试图用被海水浸湿的布料止血。
夜枭和水鬼互相搀扶着从稍远一点的海浪中走出,两人身上都有不少擦伤和瘀青,夜枭的右臂不自然地垂着,可能脱臼或骨折了。老藤则不见了踪影。
“老藤呢?!”李垣心中一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没看到……”水鬼的声音低沉,“跳下来的时候太乱了……浪又大……”
李垣的心沉了下去。那个经验丰富、一路上提供无数帮助的老向导……
“先……别管我……”莉亚虚弱地睁开眼睛,声音细若游丝,“看看……埃里克……他……”
埃里克此刻状态也很糟,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身体不住地颤抖,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在抵抗着什么无形的冲击。他是学者,灵能防护本就较弱,又直接目睹了黑水潭的景象和承受了意志冲击,受到的影响可能最深。
雷迅速检查了埃里克的情况,脸色凝重:“精神冲击的后遗症,可能还有低温症。必须立刻找个地方避风、生火、治疗!”
李垣强撑着站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一片陌生的海滩,背后是陡峭的、植被稀疏的岩壁,左右都是望不到头的沙滩和礁石。天色晦暗,分不清是傍晚还是黎明,浓云低垂,海风凛冽。他们被海浪冲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失去了方向,减员一人,多人受伤,物资几乎损失殆尽,只有随身的武器和少数密封性极好的小件物品(如玉佩、部分药剂、探测仪核心部件)得以保存。
绝境。比出发时预想的任何情况都要糟糕。
“不能待在这里,潮水可能会涨上来,而且太暴露了。”雷作为副队长,迅速承担起指挥职责,“沿着岩壁找找,看有没有洞穴或能避风的地方。夜枭,你的胳膊……”
“我自己能处理。”夜枭咬咬牙,用未受伤的左手和牙齿配合,将脱臼的右臂猛地一推,“咔吧”一声闷响,关节复位,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但眼神恢复了锐利。
小队再次集结,搀扶着伤员,沿着岩壁艰难跋涉。幸运的是,在向北走了不到一里,他们发现了一个被几块巨大礁石半掩的、不算深但足以容纳几人的海蚀洞穴。洞口朝向内陆,能避开大部分海风和视线。
众人挤进洞穴,雷和水鬼立刻在洞口用碎石和能找到的漂木搭建简易屏障,并布置了几个警戒陷阱。阿亮和状态稍好的夜枭则尝试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幸亏夜枭的装备里还有特制的防火绒和燧石)。李垣和莉亚(在简单包扎后坚持参与)则检查着埃里克的情况,并给所有人分发最后剩下的几颗抗寒和稳定精神的药剂。
火焰终于艰难地燃起,橘黄色的光芒驱散了洞穴内的阴冷和黑暗,也带来了些许心理上的慰藉。众人围坐在火堆旁,烘烤着湿透的衣物,气氛沉重而压抑。
“老藤……”水鬼低着头,声音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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