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狩者之釉变 第8章 沉船坐标

江瓷的指尖在泛黄的档案纸上轻轻摩挲，实验室的顶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面前摊开着三份截然不同的华光礁一号打捞报告——国家博物馆的官方记录标注沉船坐标为北纬16°30′，而南海考古所的内部档案却显示为16°25′，最蹊跷的是那份盖着7501工程钢印的机密文件，用红笔将纬度改成了16°33′。

三份档案，三个坐标。陆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景德镇影青瓷杯，更奇怪的是，2007年实际打捞点与这三组数据都不吻合。

江瓷接过茶杯，釉色青白的杯壁上映出她紧蹙的眉头。杯底沉淀的茶叶突然让她想起昨天在死者胃内容物里发现的青花瓷粉——那些细微的钴蓝色颗粒在显微镜下呈现出诡异的双色性，就像此刻档案上被不同墨水覆盖的坐标数字。

把紫外灯给我。她突然放下茶杯。当冷紫色的光线扫过档案边缘，几组用隐形墨水书写的数字突然浮现：16°31′06″。这个精确到秒的坐标，恰好构成宋代罗盘上的壬子针方位。

档案室的排气扇嗡嗡作响，江瓷注意到第三页纸角有块茶渍。这让她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些被故意泼洒的试剂——茶渍边缘的锯齿状晕染，分明是有人用毛笔蘸着茶水伪造的自然浸染。她翻开《南海礁志》对照，果然在华光礁词条下发现被裁切过的痕迹，断口处还粘着半片没清理干净的釉料结晶。

陆焰突然用镊子夹起档案袋缝线——线头上沾着几粒青白色粉末。这是元代枢府瓷的釉灰。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当年参与打捞的专家王世襄，晚年专门研究过这种釉料...

江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摸出随身携带的铜胎画珐琅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壬子针航海图，与紫外灯下显现的坐标形成完美镜像。这个发现让她手指微微发抖——怀表是父亲失踪前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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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江瓷冲到走廊时，只看到地上一滩正在汽化的液态氮，以及几片带着实验室编号的影青瓷碎片。保安说十分钟前有个穿白大褂的人来送过古瓷样本，那人右手虎口处有块朱砂色的胎记。

是陈师傅！陆焰猛地攥紧档案袋。这位退休的文物修复师，正是二十年前华光礁一号出水文物首席鉴定专家。江瓷突然想起死者指甲缝里那抹朱砂——尸检报告第17页写着，那是宋代钧红釉特有的铜红斑。

当夜，江瓷独自潜入市档案馆地下库房。在1974年的《南海打捞纪要》扉页上，她发现用针刻出的微痕：釉变计划，壬子针即命门。那些比发丝还细的刻痕里，嵌着几粒放射性铀238衰变物，与死者骨灰罐里的矿渣同位素特征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