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狩者之釉变 第7章 基因解码

实验室的灯光在凌晨三点依然明亮，江瓷盯着电子显微镜下的釉料样本，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父亲留下的那本《天工开物》注本。这本被化学药水浸泡过的古籍，此刻正摊开在实验台一角，泛黄的纸页上那些被刻意模糊的配方比例，在紫外灯下显露出诡异的荧光纹路。

这些纹路...江瓷突然直起身子，她抓起手机拨通了那个三天前才存入通讯录的号码。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明显的睡意，却在听到线粒体dNA四个字时瞬间清醒：我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周临川推开了实验室的门。这位省医学院最年轻的遗传学教授，此刻顶着一头乱发，眼镜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但当他看到电子屏幕上呈现的基因序列时，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般僵在原地。

这不是普通的基因编码。周临川的声音有些发抖，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你看这段重复序列，它根本不是自然进化的产物...他的手指划过屏幕上那串AtcG碱基组合，这是人工设计的生物密码，用陶瓷釉料作为载体...天啊，你父亲到底在做什么？

江瓷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先天性痛觉缺失症让她感受不到疼痛，但此刻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却无比真实。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在窑厂实验室里通宵达旦的背影，想起他总说祭红釉里藏着比颜色更重要的东西。

需要更完整的样本。周临川已经打开了基因比对系统，你之前说在影青瓷骨灰罐里发现的铀矿渣？那些放射性物质很可能就是这段密码的...

窗外泛起鱼肚白时，江瓷站在自动研磨机前，将父亲遗留的最后一块釉料试片放入玛瑙研钵。当淡红色的粉末在离心管中旋转时，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与童年记忆重叠——父亲总是这样背对着她研磨釉料，宽厚的肩膀挡住所有危险的操作步骤。

出来了！周临川突然的喊声打断了她的回忆。投影屏上，三维旋转的dNA双螺旋结构中，几段金色标记的碱基序列正闪烁微光。江瓷走近时，系统自动将这些序列转译成了氨基酸代码。

丙氨酸-缬氨酸-亮氨酸...周临川的声音越来越轻，这是...这是人类白细胞抗原的基因位点。他猛地转向江瓷，你父亲把一整个家族的遗传密码，烧进了祭红釉里！

实验室内陷入诡异的寂静。江瓷感到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想起卷宗里那些死者——明代青瓷碎片上的摩斯密码、影青瓷罐里的铀矿渣、斗彩瓷盘上的温度标记——所有线索突然在脑海中噼啪作响地串联起来。

不是保护配方...江瓷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是在保护携带这些基因的人。她抓起那本注本，紫外线下那些荧光纹路此刻清晰呈现出景德镇地图，七个红点连成的轮廓，赫然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周临川的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基因比对系统弹出一行鲜红的提示：【匹配度99.7% - 元代浮梁磁局匠籍谱系】。两人对视的瞬间，实验室的玻璃窗突然爆裂，一个戴着7501毛瓷面具的黑影从破口处跃入。

江瓷在碎玻璃雨中扑向实验台，先天性痛觉缺失让她对飞溅的玻璃渣毫无反应。她抢在黑衣人之前抓住了那支装有釉料溶液的离心管，反手将紫外灯砸向对方的面具。诡异的蓝光中，她看到面具下露出的下巴上，有一道与父亲完全相同的旧伤疤。

二叔？江瓷的疑问被破空而来的麻醉针打断。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她将离心管塞进了《天工开物》的夹层，书页间那张父亲留下的老照片飘落在地——照片背面，是用釉料写的八个字：瓷脉即血脉，火候即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