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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掩体内的空气凝滞而沉重。王烁为阿雅简单处理了伤口，又将找到的少量干净水分给她喝下。阿雅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那簇新生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因为王烁的身份揭露而燃烧得更加坚定。
外面的喧嚣声逐渐平息，消防警报也停止了嘶鸣。这并非好兆头，意味着混乱即将结束，更严密、更有组织的搜捕即将开始。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感觉怎么样？能走动吗？”王烁低声问道，目光关切地落在阿雅依旧虚弱的身形上。
阿雅尝试活动了一下手脚，刺骨的疼痛和深沉的无力感让她眉头紧锁，但她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可以……勉强走。”她不想成为王烁的负担。
王烁看出她的勉强，心中忧虑更甚。他原本的计划是等阿雅恢复一些体力再行动，但时间不等人。
“我们得走了。”他站起身，再次将阿雅小心地抱起，“有一条路，或许能避开大部分搜查。”
“去哪？”阿雅环住他的脖颈，虚弱地问。
“垃圾运输通道。”王烁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勘察过，有一条老旧的、直通园区外废弃堆放点的地下通道，平时只有定时运送垃圾的轨道车经过。那里监控年久失修，守卫也极少，是条‘死亡通道’，但也是我们现在唯一可能通向外界的路。”
“死亡通道？”阿雅的心提了起来。
“因为环境极其恶劣，而且一旦在通道内被堵住，几乎没有生还可能。”王烁没有隐瞒，“但现在是唯一的选择。正常的出口肯定已经被重兵把守。”
阿雅看着王烁坚毅的侧脸，感受到他怀抱的稳定力量，心中的恐惧慢慢被信任取代。她将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我听你的。”
王烁不再多言，抱着阿雅，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再次潜入废弃仓库区的阴影之中。他凭借记忆和对园区结构的深刻理解，避开几队正在集结、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的内保队员，朝着位于园区西北角的垃圾处理中心摸去。
垃圾处理中心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巨大的压缩机和分类设备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怪兽。这里并非搜捕的重点区域，只有零星几个工人在远处忙碌，抱怨着刚才的火警打断了他们的工作。
王烁的目标是角落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向下倾斜的隧道入口。入口处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上面挂着一把硕大的老式铁锁。这里就是通往“死亡通道”的起点。
他将阿雅轻轻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阴影里，低声道：“在这里等我，别出声。”
阿雅紧张地点点头，看着王烁如同狸猫般靠近那扇铁门。只见他观察了一下锁具，从腰间取出最后那根开锁针，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在锁孔内拨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处工人的说话声和机器隐约的轰鸣都让阿雅的心悬在嗓子眼。她紧紧盯着王烁的背影，生怕下一刻就有守卫发现他们。
“咔哒。”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锁开了。
王烁轻轻拉开铁栅栏门，一股更加浓烈、混杂着腐烂物和化学药剂气味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几乎窒息。门后是一条漆黑、向下延伸的隧道，隐约能听到轨道摩擦的微弱回音从深处传来。
“就是这里。”王烁返回抱起阿雅，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隧道。
隧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狭窄，两侧是冰冷潮湿的水泥墙壁，顶部布满了蛛网和冷凝水。脚下是两条生锈的轨道，中间是深不见底的排水沟，里面堆积着黏稠的污物。空气污浊得几乎令人窒息，每呼吸一口都带着浓重的腐臭味。
王烁打开防水手电，微弱的光线在无尽的黑暗中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距离。他抱着阿雅，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轨道边缘艰难前行。阿雅被恶臭熏得阵阵反胃，加上身体的疼痛和虚弱，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她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生怕给王烁带来麻烦。
“坚持住，阿雅。”王烁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低声鼓励，“通道不算太长，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隧道里产生回音，更添几分诡异。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由远及近的轰鸣声从隧道深处传来，伴随着铁轨的震动！
“不好！垃圾车来了！”王烁脸色一变。这条通道是定时运行的！
他立刻关掉手电，抱着阿雅紧紧贴向冰冷潮湿的墙壁凹陷处。隧道内部空间有限，垃圾运输车是自动运行的平板车，体积不小，他们必须紧贴墙壁才能勉强不被撞到。
轰鸣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一道昏黄的车头灯从隧道拐角后射出，如同怪兽的眼睛，迅速逼近！
阿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巨大的、装载着压缩后垃圾块的平板车如同钢铁巨兽般呼啸而来，带起的恶风几乎要将她掀倒！她死死抓住王烁的衣服，将脸埋在他怀里，不敢再看。
王烁屏住呼吸，将身体死死压在墙壁上，计算着车辆通过的间隙。巨大的车身几乎是擦着他们的鼻尖呼啸而过，带起的碎屑和污水溅了他们一身。
车辆驶过，轰鸣声渐渐远去，隧道再次陷入黑暗和死寂。
两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没事了……”阿雅声音发颤，心有余悸。
“嗯。”王烁重新打开手电，检查了一下两人，除了被溅了些污物，并无大碍，“继续走，趁下一趟车来之前。”
他们加快脚步，在黑暗中艰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那是通道的出口！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出口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王烁突然停下脚步，耳朵微微一动，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怎么了？”阿雅察觉到他的异常，紧张地问。
王烁没有回答，而是猛地关掉手电，拉着阿雅再次紧贴墙壁，同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通道出口的方向，传来了清晰的、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妈的，真臭！这鬼地方也要搜？”
“少废话！副官下了死命令，任何可能藏身的地方都不能放过！特别是这些废弃通道！”
“听说那家伙带着个女人，能跑多远？说不定就躲在哪个垃圾堆里呢……”
“仔细点！看见活的抓活的，看见死的……也要确认！”
是搜捕队！他们竟然连这条“死亡通道”也没有放过！
出口被堵住了！
王烁的心沉到了谷底。前有堵截，后有可能会来的垃圾车，他们被困在了这条绝路上！
阿雅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绝望再次攫住了她。她抬头看向王烁，在极致的黑暗中，只能勉强看到他紧绷的下颌轮廓。
怎么办？她用眼神无声地询问。
王烁的大脑飞速运转。硬闯？对方人数不明，火力占优，毫无胜算。退回？且不说垃圾车的威胁，通道内无处可藏，迟早会被发现。
他的目光落在了脚下漆黑的排水沟里。那里面满是污秽，深不见底……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闪过。
他凑到阿雅耳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下水沟。憋住气，无论发生什么，抓紧我，别出声。”
阿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看着王烁决绝的眼神，她用力点了点头。
没有犹豫的时间！王烁抱着阿雅，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冰冷黏稠、恶臭扑鼻的排水沟中！污秽瞬间淹没了他们的胸口，刺骨的寒冷和难以形容的恶心感几乎让阿雅晕厥过去，但她死死咬着牙，按照王烁的指示，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整个头埋入了污水中，双手紧紧环住王烁的腰。
王烁同样屏住呼吸，将身体尽可能沉入污物之下，只留出口鼻在水面以上，借助沟沿的阴影和污物的掩护，如同两段枯木般静止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在通道内晃动，几次从他们藏身的水面掠过。
“真他妈臭！这里面能藏人？鬼才信！”
“看一眼就行了，赶紧出去，这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走吧走吧，去下一个点……”
搜捕队员抱怨着，脚步声和光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通道出口方向。
直到确认外面彻底没了动静，王烁才猛地从污水中抬起头，大口喘息着，同时将几乎窒息的阿雅拉出水面。
“咳……咳咳……”阿雅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污水，脸色惨白，浑身沾满了难以形容的污秽，几乎虚脱。
王烁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顾不得许多，迅速抱着阿雅爬上轨道。“快走！他们可能还会回来！”
两人拖着疲惫不堪、污秽满身的躯体，用尽最后力气，踉跄着冲向了那近在咫尺的出口光芒。
当终于踏出通道口，重新呼吸到外面相对“清新”的空气时，两人几乎同时瘫倒在地。外面是一片巨大的、堆积如山的废弃物品堆放场，荒草丛生，远处是园区的铁丝网围墙。
他们出来了！从那条名副其实的“死亡通道”里，捡回了一条命！
然而，还不等他们喘息，一阵熟悉的、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从堆放场外侧的道路传来……
第 六十二 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