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佣兵：暗网公海 第33章 来自梅的疑问

子夜的行动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让白天的时光都显得格外漫长而焦灼。王烁依旧扮演着沉默寡言的保镖角色，但内心的弦已绷紧到极致，反复推演着夜间可能出现的每一种情况及应对方案。梅则显得坐立不安，时而站在窗边眺望码头方向，时而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书本和杂志再也无法吸引她丝毫注意力。

这种异样的氛围，以及昨夜王烁在凉亭里那片刻的失神与苍白，还有他偶尔流露出的、远超一个山民猎户的冷静与锐利，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梅的心中激荡起越来越大的涟漪。好奇，如同藤蔓，在她知晓了部分黑暗真相后，更加疯狂地滋长，缠绕着她对身边这个神秘男人的探究欲。

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内宅客厅洒下斑驳的光影。梅放弃了无意义的踱步，坐在沙发上，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如同雕塑般立在客厅角落阴影里的王烁。他站在那里，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呼吸几不可闻，只有偶尔转动观察环境的眼眸，在暗处闪过一抹幽光。

“阿成。”梅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王烁微微侧头，目光投向梅，带着询问，但依旧沉默。

“你站着不累吗？”梅试图用一个平常的话题开始，“过来坐会儿吧，这里没有外人。”她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保护大小姐是我的职责，站着就好。”王烁的声音沙哑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梅抿了抿嘴，没有强求，而是换了个方式。她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精致的水果篮，里面装着巴颂今天早上特意送来的、来自泰国的红毛丹。她剥开一颗，鲜白的果肉颤巍巍的。她并没有自己吃，而是站起身，走到王烁面前，将那颗剥好的红毛丹递了过去。

“尝尝看，巴颂叔叔送来的，很甜。”她的动作自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近，眼神却紧紧盯着王烁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一个大小姐，亲自为保镖剥水果，这本身就逾越了主仆的界限。

王烁看着递到眼前的果肉，又抬眸看了看梅那双清澈却带着执拗探究的眼睛，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拒绝，会显得过于生硬和警惕；接受，则可能让她得寸进尺。他必须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他微微躬身，伸出双手，不是去接那颗果肉，而是虚托在下方，做了一个承接的姿势，语气恭敬却疏离：“谢谢大小姐，我自己来就好。”

梅却没有收回手，反而将果肉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和娇蛮：“我手都沾了汁水了，你就这样吃嘛。”

王烁的肌肉有瞬间的绷紧，但他控制住了。他微微低头，就着梅的手，快速而轻巧地将那颗红毛丹含入口中，避免了直接的皮肤接触。果肉清甜，但他的注意力全在如何应对梅接下来的话上。

“甜吗？”梅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瞬间几乎感觉不到的温热，她看着王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甜。”王烁垂下眼帘，咀嚼着，给出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回答。

“我以前也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甜’。”梅没有回到沙发，就靠在王烁旁边的墙上，目光投向窗外明媚却虚假的园区景色，语气飘忽，“爸爸给我最好的生活，所有人都捧着我，巴结我……我以为世界就是这样，至少，我的世界就是这样。”

王烁沉默地听着，他知道，梅的话才刚刚开始。

“可是你来了以后，很多东西都变了。”梅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回王烁身上，带着审视，“你让我看到了训练场的暴力，办公区的扭曲，还有……还有医疗部后面，那辆冷藏车，那些箱子……”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压抑的痛苦，“你打破了我原来的世界。”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保护大小姐。”王烁依旧用万金油般的理由搪塞。

“保护？”梅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三次四次呢？在狙击枪口下精准地推开我，在巡逻队眼皮底下带着我无声无息地消失，还能‘听’到连我都听不到的加密通讯……阿成，你告诉我，哪个山里的猎户，有这种本事？”

她的问题直指核心，目光灼灼，仿佛要穿透王烁那层伪装的表皮。

王烁心中警铃大作，知道梅的怀疑已经积累到了临界点。他不能承认，但也不能完全否认，那只会让她更加确信。

“山里……有时候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学很多东西。”他选择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将一切归结于生存所迫，“追踪猎物，躲避危险，观察风向和声音……这些都是保命的本能。”

“本能？”梅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王烁身前，她仰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压低声音，“你的‘本能’，是不是也包括知道怎么摧毁这里？”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王烁耳边炸响。他猛地看向梅，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以他为中心散发出来。这是他被触及到底线时的本能反应。

梅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慑得后退了半步，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倔强地没有移开目光，反而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我猜对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你根本不是偶然流落到这里的‘阿成’！你来这里，是有目的的！是为了……为了对付我爸爸，对付‘宋先生’，对付这一切，对不对？”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带着冰冷的温度。王烁的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摊牌的利弊。梅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继续隐瞒或许能暂时安全，但也会失去这个唯一可能从内部提供帮助的盟友。而今晚的行动，凶险万分，多一个内应，就多一分成功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那逼人的气势缓缓收敛，但眼神依旧深邃得看不见底。“大小姐，”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对你，对我，都是如此。”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这种暧昧的态度，反而让梅更加确信。

“我不怕危险！”梅急切地说道，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我已经活在危险里了！活在一个人吃人的地狱里！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阿成，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需要我做什么？”

看着她眼中混合着痛苦、希望和决绝的光芒，王烁知道，火候到了。他需要她的帮助，也需要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她的期待和行为。

“我是谁并不重要。”王烁最终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平静，“重要的是，你想看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是继续活在这座用鲜血和谎言堆砌的象牙塔里，眼睁睁看着更多的人被吞噬，直到有一天，连你自己也无法幸免？还是……愿意付出代价，去打破它，哪怕前路未知，甚至可能……失去一切？”

他的话语像重锤，敲击在梅的心上。失去一切？包括父亲吗？她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挣扎和痛苦。

王烁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是她必须自己迈过的坎。

良久，梅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泪光，但那份迷茫已被坚定的光芒取代。“我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了。那个被带走的年轻人……那些箱子……每晚都在我梦里出现。”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如果打破这一切需要代价……我愿意承担。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今晚……我们该怎么做？”

她用了“我们”。这个词，标志着她彻底站在了王烁这一边。

王烁看着她，知道这个决定对她而言有多么艰难。他放缓了语气，低声道：“今晚，你的任务不是直接参与行动，那太危险。你的任务是留在这里，确保自己的安全，同时……留意你父亲和‘屠夫’的动向。任何不寻常的调动或者谈话，都可能影响整个局面。你是我们 inside 的眼睛。”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全部计划，那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只需要她扮演好观察者的角色。

“只是……看着？”梅有些失望，她渴望能做更多。

“看着，并且活着。”王烁强调，“你的安全，是未来可能出现的、新的‘秩序’的保障之一。”他给了她一个模糊但充满希望的愿景。

梅似懂非懂，但王烁话语中的郑重让她明白这不是推诿。她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我会留意爸爸和屠夫。”

就在这时，客厅外传来了脚步声。王烁瞬间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眼的保镖模样，退回到阴影之中。梅也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坐回到沙发上，拿起一本杂志，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

进来的是送茶点的女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主仆尊卑的日常。

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梅的疑问得到了并非答案的答案，却将她与王烁的命运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好奇转化为了同盟，天真蜕变成了决绝。夜幕降临前的短暂宁静里，暗流已在两人之间汹涌澎湃，只待子夜钟声敲响，便将席卷一切。

3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