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隐秘的甜蜜与小心翼翼的遮掩中悄然流逝,如同指间沙,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转眼间,盛夏的蝉鸣被初秋的凉风取代,陆时晚的十八岁夏天,在沈承聿近乎纵容的宠爱和守护下,如同一场悠长而美好的幻梦。
九月,大学开学。
陆时晚以优异的成绩和保送生的身份,进入了那所顶尖学府的物理系。
开学那天,沈承聿亲自开车送她去学校。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休闲装,气质矜贵沉稳,站在一群送行的家长中,显得格外出众,引来不少侧目。
他帮她办理入学手续,搬运行李,布置宿舍。
整个过程,他表现得像一个无可挑剔的、关心晚辈的长辈,言辞得体,举止有度,甚至与陆时晚那位热情开朗的室友及其父母,也进行了恰到好处的寒暄。
只有陆时晚知道,在他接过她手中沉重行李箱时,指尖那不经意的、带着安抚力量的触碰;只有她能看到,在他与旁人交谈时,偶尔投向她的、那转瞬即逝的、含着温柔与鼓励的眼神。
“在学校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临别时,他站在宿舍楼下,看着她,语气是惯常的平稳,唯有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缱绻,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知道了,叔叔。”陆时晚乖巧地点头,配合着扮演着侄女的角色,心底却因为他这句寻常的叮嘱而泛起丝丝甜意。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挺拔背影汇入人流,陆时晚心中既有对崭新大学生活的憧憬,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这意味着,他们不能再像暑假那样,几乎日夜相对。
他们的相处,将被限制在周末和假期,需要更多的谨慎和安排。
大学生活对陆时晚而言,是全新的、充满吸引力的天地。
顶尖的师资,浓厚的学术氛围,志同道合的同学……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汲取着知识,也努力尝试着融入集体。
她参加了天文社,凭借着扎实的基础和沈承聿送给她的那些专业器材与书籍,很快成为了社团的焦点。
她依旧沉静,但不再是以前那种封闭的沉默,而是带着一种沉浸在自己热爱领域里的专注光芒。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上课,参加社团活动,和室友一起去食堂,讨论功课和流行的综艺。
只有在深夜,躺在宿舍的床上,听着室友均匀的呼吸声,她才会拿出手机,反复看着沈承聿发来的、寥寥数语却让她心安的信息,或者对着窗外遥远的城市灯火,想象着他此刻在做什么,是否也在想她。
他们的见面,变得珍贵而隐秘。
通常是周五的晚上,沈承聿的司机会在一个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不那么起眼的地方接上她,送回公寓。
周日的晚上,再将她送回学校。
公寓,成了他们唯一可以卸下所有伪装、尽情拥抱彼此的避风港。
在那里,他是沈承聿,是那个会系着围裙为她下厨、会在她钻研难题到深夜时强行抱她去休息、会拥着她一起在落地窗前看夜景、会在情动时于她耳边低哑唤她“晚晚”的男人。
而她,是陆时晚,是他可以毫无保留去疼爱、去占有、去展现所有脆弱与温柔的女孩。
这种双重身份的生活,像在走钢丝,刺激又危险。
陆时晚享受着与恋人相聚的甜蜜,却也承受着分离的思念和在公开场合必须掩饰情感的压抑。
她变得更加敏感,会因为他偶尔因工作繁忙而推迟的约会感到不安,也会在校园里看到其他情侣公然牵手拥抱时,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羡慕和酸楚。
沈承聿将她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
他尽可能地在周末推掉所有应酬,将时间留给她。
他送她的手机里装着最高级别的加密通讯软件,他名下的另一处不为人知的、更隐秘的居所也在加紧装修,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应该让她逐步接触他名下一些更隐蔽的、与林家无关的资产。
他知道自己如同在悬崖边跳舞,每一步都必须计算精准。
他的商业帝国并非铁板一块,暗处的眼睛从未停止过窥探。
他与陆时晚的关系,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将是摧毁性的丑闻。
他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这天,是陆时晚所在天文社举办年度观星活动的日子,地点在远离市区的郊野公园。
她提前跟沈承聿报备过,他会晚些时候直接去活动现场附近接她。
活动很成功,夜空晴朗,星河璀璨。
陆时晚熟练地调试着社团的望远镜,耐心地为前来观摩的同学和市民讲解着星空知识。
她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长发束成马尾,素净的小脸在星光和营地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丽动人,专注讲解时,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她没有注意到,在营地不远处,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树影下。
车窗降下一半,沈承聿靠在椅背上,目光穿过夜色,遥遥地落在那个发光的身影上。
他看着她在人群中从容不迫,看着她与同龄人自然地交流,看着她因为某个有趣的发现而展露笑颜……一种混杂着骄傲、欣慰以及某种更深沉的占有欲的情绪,在他心底悄然蔓延。
他的女孩,正在属于她的世界里,一点点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一个穿着冲锋衣、身材高大的男生拿着两杯热饮走到陆时晚身边,将其中一杯递给她,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似乎在邀请她一起去更开阔的地方观测。
树影下的沈承聿,眸光瞬间沉了下去,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他认识那种眼神,属于年轻男孩对心仪女孩的、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追求。
陆时晚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望远镜,婉拒了。
陈煦也没有强求,笑了笑,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聊了几句才离开。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再正常不过的社交。
但落在沈承聿眼中,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他清楚地知道,在大学这个相对单纯的环境里,像陆时晚这样漂亮又优秀的女孩,会吸引多少这样的目光。
而他,却因为那层无法公开的关系,只能像一个幽暗处的窥视者,连上前宣示主权的资格都没有。
一种无力感和躁郁的火气,在他胸腔里升腾。
他猛地升起了车窗,隔绝了外面的欢声笑语和璀璨星光,车内瞬间被一种低气压笼罩。
活动结束,陆时晚和同学们道别,按照约定走向停车的地点。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脸上还带着活动后的兴奋和些许疲惫。
“等很久了吗?”她侧过头,笑着问,却在触及他紧绷的侧脸和车内冷凝的气氛时,笑容僵了一下。
沈承聿没有看她,只是发动了车子,声音听不出情绪:“还好。”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两人一路无话。
陆时晚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那不是在商场运筹帷幄的沉稳,也不是私下相处时的温柔,而是一种压抑的、冰冷的……不悦。
她小心翼翼地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却毫无头绪。
回到公寓,刚关上门,沈承聿便将她拉入怀中,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不同于往日的急躁和一丝惩罚性的力道,掠夺着她的呼吸,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归属。
陆时晚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弄得有些懵,被动地承受着,直到唇瓣传来轻微的刺痛,才忍不住呜咽着推了推他。
沈承聿稍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危险的旋涡,紧紧锁住她。
“那个男生,”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谁?”
陆时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陈煦。
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她解释:“是我们社长,他只是给我送了杯热水……”
“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沈承聿打断她,语气笃定,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陆时晚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嫉妒和不安,心底那点委屈忽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涩又甜蜜的复杂感觉。
原来,他是在吃醋。
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冷静自持、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也会因为别的男生一个寻常的举动而感到不安。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声音柔软了下来,带着安抚的意味:“承聿,他只是同学。我的眼里,只有你。”
这句话,像是一道暖流,瞬间熨帖了沈承聿心底那焦躁的火焰。
他闭上眼,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我知道。”他低哑地回应,带着一丝自嘲,“是我失控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甚至不可理喻。
但他控制不住。
他拥有的这份幸福,如同偷来的时光,太过珍贵,也太过脆弱,让他患得患失,任何一点潜在的风险,都能轻易挑动他敏感的神经。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清新的气息,声音闷闷的:“晚晚,不要看别人。”
陆时晚心尖一颤,用力回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却坚定地承诺:“不会。永远都不会。”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生命。
然而,沈承聿心底那根名为“危机”的弦,却被拨动得更加紧绷。
他知道,大学的象牙塔并非绝对安全。
他必须加快步伐,织就一张更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的女孩,牢牢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隔绝所有潜在的风雨和窥探。
而此刻的他尚不知晓,一场真正的风暴,正在他看不见的商业修罗场中,悄然酝酿。
一张针对他,也势必会波及陆时晚的网,正在暗处,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