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是他们的命根子,几个人蔫蔫地、垂着脑袋往屋里走。
屋外,苏老太他们并没有给苏月苒苒他们求情。
苏老太还不忘朝屋里瞥两眼,见几个娃老实写着,忍住了笑:“这事儿就得这样罚,不然啊,下次他们看见那种场面,还敢往上冲。”
林秋棠点点头:“是啊,小命要紧,哪能逞这个能。”
屋子里一张长桌摆在窗前,桌上摊着一摞新拆开的作业纸。
几个人排排坐着,脑袋都低得像在看地缝,手里各自攥着笔,神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更狠的是,苏卫东还安排了两个“大监军”,苏老大和苏老二,专门监督。
苏老大双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架势,眼神像巡逻的猎犬,一圈一圈在几个弟弟妹妹的纸上来回扫。
苏老二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将自己要干的活搬了过来。
苏月苒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双腿悬空晃啊晃,脚尖勾着板凳腿,手里的笔被她抓得歪歪扭扭。
苏月苒面前的纸上,有一行苏老大亲自写的“苏月苒”三个字,端端正正。
她照着学着描写,可每一笔都像是被风吹歪的柳枝,歪歪扭扭,笔画时粗时细,笔尖还时不时戳破纸,留下一点小洞。
苏月苒的小手肉乎乎的,骨头软,笔杆一滑就会歪到一边。
小丫头皱着小眉头,嘟着小嘴,板着一张认真得不得了的小脸,却还是歪歪扭扭地写出一串不知名的“符号”。
苏小四原本还打算慢慢磨洋工,看能不能撑到中途休息。
但看到苏小五刷刷刷地写得飞快,他也忍不住加快了点速度。
不过,他的字迹就像是被风吹歪的稻草,虽说比苏小五规矩那么一点点,可也离“工整”两个字差得远。
苏小六则是全场唯一看起来“像样”的那位,他写得慢,但笔画干净利落,一板一眼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最潇洒的要数苏小五,那字龙飞凤舞,写得跟画符一样快。
他觉得反正是写名字,数量才是重点,至于好不好看嘛,不重要。
结果才写半张纸,苏老大就黑着脸,一把把他的纸抽走,盯着那一堆“苏武”像是要飞起来的草,声音不大却带着杀伤力:“这字是你写的?你确定不是狗踩的?”
苏小五小声辩解,还想拿手去翻页:“大哥,这已经是我最工整的了。”
苏老大把橡皮丢过去:“擦掉,重来,不许偷懒。”
苏小五委屈巴巴地接过橡皮擦,将先前的字擦掉,重新写。
一旁的苏小四见状,脊背一凉,原本想偷工减料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咬着牙一笔一画地写,虽然速度慢,可求个平稳,不敢再存“潦草应付”的心思。
苏老大去倒水时,临走还特意交代:“谁敢偷懒,就重来。”
屋里一时只剩笔尖在纸面摩擦的“沙沙”声,间或夹杂橡皮擦擦的“吱吱”声。
苏老二坐在一边,双手抱胸,像门神一样盯着他们。
开始时,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埋头写,可孩子的天性毕竟藏不住。
写了一会儿,苏小四就悄悄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二哥。
咦,二哥这会儿的脸色有点不对啊。
他轻轻往左一蹭,撞了撞苏小五的胳膊。苏小五立刻会意,也抬眼偷偷瞧了一下,眼神瞬间传递到苏小六那里。
四个小脑袋原本就挤得不算远,这一来,那距离更近了,呼吸都能感受到。
于是,压低到蚊子哼哼般的“密语”就悄悄开始了。
苏小四声音轻得像在飘:“二哥今天是不是生气了啊?”
苏小五也悄悄回:“嗯,我看是。”
苏小六和苏月苒也在一旁认同得点点头。
他们正嘀咕得热闹,就见苏老二把手中的工具在桌上敲了三下:“你们的声音要是再大一点,外头都能听见了。”
瞬间,四张小脸齐齐僵住,埋头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苏月苒甚至连头上的呆毛都像被按住了,乖得跟小鹌鹑似的。
不过,这安静没维持多久。
因为不论多认真写,纸上的字越来越多,手指越来越酸,小屁股坐得也越来越不安分。
于是,桌下的小脚开始踢来踢去,时不时传来轻轻一声“咚”。
苏老二一向是闷声干活的性子,平日里虽然话不多,但在弟弟妹妹心里是稳得很的靠山。
可今天,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那几个淘气包一看就知道,完了,二哥是真的生气了。
苏老二坐在屋角的小板凳上,眼神低垂,他可算是明白苏老三他们缠着自己改弹弓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今天的事儿。
说白了,还不是他这个二哥没拦住,才让一群小崽子差点遇上危险。
想到这事儿,他的心口就憋得慌,要不是自己心软,让他们磨着给它们升级弹弓,哪会让一群毛孩子差点惹出祸来?
这事儿搁谁心里都不舒服,尤其是他这种既讲责任、又护短的性子。
苏老二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够稳当,心里的自责像闷雷一样闷闷滚动着。
几个弟弟妹妹商量了一圈,觉得硬来不行,得走“软攻”路线。
最后一致决定,要派出家里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当然是最软萌的去当冲锋,降低敌人的警惕心。
只见所有人的视线刷地落在了苏月苒身上。
小姑娘一脸懵,反手指了指自己:“啊?”
苏小四压低声音,催促得飞快:“去呀小柒,二哥最疼你了。”
小家伙的战术很直接,她像个小团子一样摇摇晃晃地跑过去,小揪揪一跳一跳,像两个绒球一样。
苏月苒一边跑一边奶声奶气地喊:“二哥~二哥~”
声音软得能把冰碴子都融化。
苏老二原本是憋着气的,可就这几声“二哥”,像猫爪子似的挠在心尖上,硬是让他绷着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她先是乖乖地站在他面前仰着小脸,又伸出手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二哥不生气好不好呀?”
那双杏眸湿漉漉的,像山涧里的泉水,带着真诚和一点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