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大赛16强赛,穹顶学院的对手,是赫墨拉学院(Hemera Academy)。
赛前的战术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躁。
这里的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与前几轮的氛围截然不同。队员们不再有面对“闪电鸟”时那种棋逢对手的亢奋,挑战“三胞胎”时的那股决绝悲壮也荡然无存。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混杂了困惑与生理性厌恶的神情。
芬恩·奥康奈尔那条总是充满力量的腿,此刻正神经质地抖动着,鞋钉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坐在他旁边的凯恩·诺瓦克,则罕见地收起了那份属于顶尖猎手的慵懒,正用一块丝绒反复擦拭着自己修剪得完美无瑕的指甲,仿佛上面沾染了某种看不见的、令人作呕的污渍。
连空气,似乎都变得不舒服起来。
斯科尔斯教练双手抱胸,在巨大的全息屏幕前来回踱步。他紧锁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不再是面对强敌时的凝重,更像是一个洁癖患者,被迫审视一幅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画作。
终于,他停下脚步,拿起遥控器,“啪”地一声将它拍在桌上,那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火气。
“我讨厌这种对手,”他开口了,声音里不带丝毫敬畏,只有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厌恶,“非常,非常讨厌。”
这是队员们第一次听到他们的主教练用如此个人化、情绪化的词语来评价一个对手。
“他们打的根本不是篮球,”斯科尔斯指着屏幕上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神态优雅的少年,语气里满是鄙夷,“那是一种……对这项运动的亵渎。”
“赫墨拉学院,A 级团队天赋【锁频领域(Lock Frequency Field)】,乐理绰号——‘万物休止符(Universal Fermata)’。”
他指着全息屏幕上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神态优雅如古典乐指挥家的少年,“他们的王牌,塞拉菲诺·安杰洛,被称为‘慢板的行刑官’。”
屏幕上的比赛集锦,以一种诡异的慢镜头播放着。
“他们的天赋,不是减速,而是‘污染’。”斯科尔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它会释放一种无形的‘法则噪音’,强行干扰球场上一切事物的‘固有律动’。你们看——”
画面中,赫墨拉的对手一次势大力沉的扣篮,在空中却变得软绵无力,仿佛肌肉的发力感被时间拉长了;一次迅疾的突破,动作却变得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影像,轻易就被断掉。
“传球的轨迹会偏离,身体的反应会延迟,甚至连篮球的弹跳都会变得难以预测。”斯科尔斯关掉影像,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这是一种作用于‘节奏’本身的污染。在这片领域里,你越想发力,就越会被拖入更深的泥潭。”
芬恩·奥康奈尔那壮硕的身躯第一次没有前倾,他紧锁眉头,感觉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诡异的天赋面前,仿佛成了一个笑话。凯恩·诺瓦克也收起了那份属于顶尖猎手的自信,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在“失序的节奏”面前,可能连启动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一个让所有依赖于身体本能和肌肉记忆的战士,都感到从心底发毛的对手。
莱昂内尔靠在椅背上,赤金色的眼瞳平静地注视着屏幕,没有说话。在其他人还在消化教练的话时,他已经将意识沉入精神世界,尝试催动【天帝之眼】,对这场对决进行法则层面的预演。
然而,往日那清晰无比的未来图景并未出现。
他试图去捕捉那些代表“可能性”的因果之线,但这些光亮的丝线,此刻却像被投入了看不见的强酸之中,在他眼前剧烈地扭曲、溶解、最终寸寸崩断。他的“帝王权柄”本能地想要重组这些碎片,却只能得到一团充满了矛盾与错误的、无法被解读的乱码。
这是【天帝之眼】觉醒以来,第一次,彻底“看”不见未来。
莱昂内尔从那片混乱的感知中退了出来。
一直困扰他的、那种源于“全知”的、挥之不去的无聊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那双赤金色的眼瞳中,非但没有丝毫凝重,反而像是被投入了一粒火星的平静油面,骤然亮起了一抹灼热的光彩。他一直微微抿着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上扬,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无比的、充满了兴味与愉悦的弧度。
那是一种棋手在漫长的连胜后,终于等来一个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对手时,发自内心的、近乎战栗的兴奋。
他用舌尖,几不可察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仿佛一位美食家即将品尝一道前所未见的珍馐。
【有意思。】
他在心中,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轻声自语。
【终于……有一场比赛,连我都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了。】
【先贤纪念堂】。当比赛的哨声响起,那股无形的“污染”便如同滴入清水中的一滴墨,悄无声息地,却又不可逆转地,浸染了整个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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