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刚开始的那些夜晚里,有一晚,莱昂内尔没有碰那颗被管家阿尔弗雷德擦拭得一尘不染、静静躺在房间角落里的篮球。那颗承载了无数喧嚣与荣耀的球体,仿佛在这一刻,也需要从连场血战的记忆中获得片刻安宁。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书桌上那叠由父亲给予的、属于曾祖父的古老手稿之中。
那并非一本条理清晰的功法秘籍,更像是一册混杂着严谨音乐理论、癫狂哲学呓语与超越时代物理猜想的狂人日记。纸页泛黄,墨迹却依旧深邃,仿佛每一个字母都蕴藏着一个不甘沉寂的灵魂。莱昂内尔在其中看到了诸如“光之和弦”、“重力之低鸣”、“因果之对位”等在旁人眼中毫无意义、在他眼中却如惊雷贯耳的词组。他的曾祖父,在那个电力尚未完全普及的时代,竟已在尝试用“音乐”这一单一的感官框架,去盲人摸象般地解释并描绘整个“多通道世界”。
最终,他的指尖停留在了一页画着复杂“反馈环”图样的手稿上。图样旁,一行优雅而锐利的斜体字,如同刻在时空中的回响,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世界对人做采样,人对世界做应答。天赋并非恩赐,而是你与世界的一场旷日持久的‘二重奏’。当你能引领它的节拍,而非被动附和时,权柄自现。”
莱昂内尔的呼吸,在那一瞬间,近乎停滞。
这与他在决赛中“以身为桥”时的最终领悟,竟如出一辙。他豁然开朗,原来自己并非这条道路上孤独的“异类”,早有一位先驱者,在百年前的暗夜里,为他点亮了一盏遥远而微弱的孤灯。他与这位未曾谋面的曾祖父,在这一刻,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于寂静的书房内,达成了一场无声的灵魂共鸣。
帕克斯顿·斯通的假期,是在他那间位于老城区的、略显狭窄却充满烟火气的家里度过的。厨房里,母亲哼着不成调的歌曲,正准备将一摞刚洗好的瓷盘放回碗柜。突然,她脚下一滑,惊呼声中,那高高叠起的一摞白瓷,如同一座崩塌的雪塔,从不同角度、以不同速度,向着坚硬的地面散落而去。
背对着这一切的帕克斯顿,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头。但在他【不动之心】的感知领域里,他“听”到的不是盘子破碎的预兆,而是感觉到空间中数个“位置确定性”的瞬间崩塌。那是一种比声音更根源的、属于“位/拓扑”通道的失序。
他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没有惊慌,没有急躁,他本能地转身、滑步、伸手,每一个动作都舒缓得如同在打太极,却又精准到毫厘之间。手臂划过一道道不可思议的弧线,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最终,在他自己都有些茫然的注视下,所有坠落的盘子,不多不少,在他稳如磐石的双手中,重新叠成了一摞。厨房里,只剩下母亲粗重而紊乱的喘息。
帕克斯顿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盘,它们温润而光滑,仿佛从未经历过那场坠落的惊魂。他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心悸,喃喃自语道:“……我只是……不想让它们摔坏。” 话音未落,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他第一次模糊地感觉到,自己那份守护篮下的执念,似乎正在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延伸到了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另一座城市的顶级私人训练馆里,芬恩·奥康奈尔正有些烦躁地看着格雷维斯·索恩用他那套优雅得令人火大的方式进行着引力训练。决赛中那种面对法则级攻击时的无力感,像一根刺,至今仍扎在他的灵魂深处。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力量,却又前所未有地厌恶着自己过去那种只会横冲直撞的“蛮力”。
他走到一个装满了特殊蓝色凝胶的巨大水箱前,深吸一口气,心脏如同战鼓般擂动,【心跳熔炉】瞬间启动。他猛地一拳击出,却没有追求将整个水箱打爆的视觉冲击力。这一拳的力量,被他的意志高度凝聚,如同一根无形的钢针,穿透了粘稠的凝胶。水箱的正面波澜不惊,而在遥遥相对的另一端,一个被红线标记出的点上,却猛地炸开一个剧烈的漩涡。这是他这段时间闭门修行的成果——力量,从“面”的爆破,升华为“线”的精准贯穿。
“还在用蛮力,像个建筑工人。”格雷维斯懒洋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充满了不屑。
芬恩额头青筋一跳,转头怒道:“那你来?别只会说风凉话!”
格雷维斯优雅地走到另一个水箱前,甚至没有摆出任何攻击架势,只是对着水箱中心,缓缓抬起了手。他没有看芬恩,而是用一种近乎自语的、充满陶醉感的语调说:“暴力,是让水溅得到处都是。而力量的艺术……是让水,听从你的意志,自己跪下。”
话音未落,水箱内的凝胶便像失去骨架般整体下沉,又在某个看不见的核心点附近骤然凝聚、塌陷,仿佛整个“质”的分布,被他那只抬起的手随意重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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