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处不久前曾爆发激烈厮杀。”
六扇门不同于寻常府衙捕快,乃是专司刑案侦缉的精锐,很快便从现场发掘出诸多蛛丝马迹。
被擦拭的血迹经手法重现,残存刀痕得以还原,更有真气激荡留下的破坏痕迹……
铁无情脸色愈发凝重。
杨轩所报之案属实,那么那支途经长安的使团究竟是何来路?
而那些被清理掉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封锁方圆十里,草木皆察,务必找到尸首或能证明身份之物!”
“得令,大人!”
众捕快迅速散开搜寻,铁无情则伫立原地,结合种种迹象推演当时情形。
显然,使团成员已被尽数歼灭。
而后,一名绝世高手现身,反将刺客一网打尽。
至于此人是谁?
铁无情脑海中浮现杨轩那副温文尔雅的公子模样,心头警觉顿生。
若非对方背景清白、查无可疑,他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位是否早已在明月峡被人调包。
世间文武双全者本就稀少,多数所谓才子不过徒有其表,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乱,不过是笑话罢了。
可杨轩却样样拔尖,传闻中更怀治国经纬之才。
“难怪……此事碰不得。”
想起杨轩临报案时的低调谨慎,铁无情决定事后修书一封送往总部备案,其余则不再插手。
此事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惹不起,也扛不住。
而在暗处悄然观察的追命,见六扇门如此动作,心中已有七八分断定。
案发现场种种迹象表明,那支出云国使团,九成有问题。
又过了一日,纵使六扇门擅长探察追踪,除了现场线索外,其余调查依旧一无所获。
当夜,两只信鸽先后自长安城飞出,没入夜色深处。
乌丸三天后已能起身行走。
至于杨轩口中所说的“离开”?
乌丸确实离开了长安城,但却并未远行,而是隐居于城郊一处僻静所在休养。
毕竟他伤势虽已好转大半,仍需半月左右方能彻底康复。
若强行连夜奔赴京城,极可能途中旧伤复发。
况且长安城内眼线密布,乌丸若贸然露面,随时可能暴露身份。
不过这些事,如今已与杨轩无关。
他专程去终南山探望过那些孤儿后,便启程离开长安,返回七侠镇。
眼下长安风波暗涌,是非缠身,早离一步,便少一分牵连。
“停车!”
官道上,杨轩耳廓微动,掀开车帘望向前方,眼神骤然变得警惕。
片刻后,连钟伯等人也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让道,靠边避让!”
钟伯以为只是赶路的骑客,杨轩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
而且就在目光相接的刹那,杨轩身形骤然暴起,宛如一头展翅腾空的金雕,一跃便是十余丈远。
与此同时,双掌翻涌,凝聚出一股狂暴的先天真力。
随着他猛然前推,这股劲气如潮水般席卷而出,直面那已然高举钢刀、杀意凛冽的青衣铁骑。
……
轰!
先天罡气何其凶猛!迎面冲来的数名青衣杀手,仿佛被奔腾的巨兽迎头撞上,毫无抵抗之力。
瞬息之间,内腑尽裂,筋骨寸断;而那劲气余波更是如浪涛拍岸,将后排之人尽数震飞,坠落马下。
咳!咳!咳……
触之即亡,擦之重伤。
杨轩如猛虎闯入羊群,在敌阵中纵横捭阖。
腾空转身,连环飞踢,所经之处,除却几匹受惊狂奔的战马外,数十名青衣客尽数倒地不起,侥幸存活者屈指可数。
在先天真气的加持下,他的招式看似平实无华,却招招致命,力道惊人。
这些所谓的青衣杀手,不过是一些初入三流境界的泛泛之辈罢了。
“少爷!”
从青衣铁骑现身,到杨轩出手制敌,钟伯等人几乎来不及反应。
可当亲眼目睹他那近乎神迹般的武艺,轻描淡写便扫平强敌,众人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钟伯,我们走吧。
这些人是青衣楼的爪牙,易宝大会盯上了我手中的天山雪莲。”
青衣楼?
一群乡野村夫自然不知这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但一听对方竟敢觊觎少爷的宝物,心头顿时冷笑——这是自取灭亡。
毕竟少爷两次出手,皆如天人降世,威不可测。
青衣一百零八楼,乃武林中臭名昭着的暗杀势力,遍布天下,无孔不入。
此刻,杨轩静静坐在马车之中,眼神冷峻如霜,周身杀意未散。
而此次伏击背后的主使,已不言自明——霍休!
此人富可敌国,权势滔天,掌控青衣楼多年,乃是江湖背后真正的影子人物。
然而这一次,他显然打错了算盘,竟妄图对杨轩下手。
想到此处,杨轩原本并不打算与李沉舟再有牵扯,更何况对方才离开不过两三日。
但现在,为了彻底铲除霍休,他不得不借重那位老友的手腕与势力。
况且,青衣一百零八楼虽声名狼藉,却胜在结构严密、耳目众多、根系深远,正是可用之棋。
不久之后,一只信鸽悄然自马车飞出,携着密信消失于天际。
以李沉舟的智谋与手段,若再加以突袭之势,霍休恐怕难逃覆灭之局。
次日下午,杨轩顺利返回七侠镇。
回程之际,他还将在长安采办的“土产”悉数分发给随行之人,并将酬劳提升至每人十两纹银,算是犒赏众人一路辛劳。
……
同福客栈!
“杨老爷!”
长安城的风云变幻尚未来得及传至此地,杨轩仍是镇民心中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如今他归来,杨家私塾也将择日开课。
而对于莫小贝来说,这个春节着实过得煎熬无比。
泡泡水,在后世不过是寻常玩意,但在当下却是稀罕之物——没有肥皂,没有洗涤剂,这般能吹出五彩斑斓的小玩意儿,简直如同奇珍异宝。
若放在长安,一小瓶卖一两银子都供不应求,尤其那些豪门世家子弟最爱玩闹,只要货源不断,便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杨轩一旦铺开这条财路,金银滚滚而来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看着同窗手中把玩的泡泡水,早已被严厉警告过的莫小贝,只能眼巴巴地干瞪着。
“佟掌柜,这次我登门,是有桩事想与你商议。”
“哎哟,杨老爷说啥呢,您开口哪有不听的道理。”
杨轩望着眼前这位风韵十足的女子:眉似远山含烟,面若春花带露,不禁心下一动。
佟湘玉或许算不得倾城绝色,却自有一番撩人心弦的风情。
“同福客栈眼下生意尚可,可若放到长安,怕是连普通酒肆都不如。
当然,七侠镇也不能跟京城比,但这里终究是我的故土。
所以,我想和佟掌柜谈笔合作——收购同福客栈。”
此言一出,纵使惯常笑意盈盈的佟湘玉,脸色也为之一沉。
同福客栈,是她最后的底线!
哪怕眼前之人是新科解元、人人敬仰的杨老爷,她也不会轻易让步。
“杨老爷天纵奇才,文曲下凡,要做什么大事不行?何必盯着我这家小小客栈不放?”
“佟掌柜误会了,我是诚心来谈合作。
若我真要为难你,大可在隔壁另起炉灶,不出一月,就能叫你关门歇业!”
佟掌柜也吃过那鸡蛋糕,可这在杨轩手里,不过是寻常小食罢了。
佟湘玉听了这话,脸色愈发阴沉。
她心里清楚,杨轩所言非虚——莫小贝常念叨,同福客栈的饭菜,远不如杨家每日给孩子们准备的午饭。
那些孩子中午吃的两荤两素,竟比他们一家子晚上围桌的菜肴还要丰盛。
正因如此,七侠镇上不知有多少人家对杨轩心怀感激。
大人之间的点滴恩情,或许只换来片刻动容;可孩子是父母心头肉,杨轩对孩童们的照拂,落在百姓眼里,便是十倍、百倍的深恩铭记。
“杨老爷,您到底想怎么合作?”
“先将同福客栈整体收购,重新修缮装潢,档次绝不输给长安城里的大酒楼。
店中伙计的培训、住宿、工钱待遇,我也会亲自过问,保证人人满意。
至于日常经营、人员调度,一切仍由佟掌柜说了算。
除非有特别情形,我绝不多插手客栈事务。”
杨轩话音落下,佟湘玉睁大眼睛望着他,满是惊疑。
她万没想到,对方提出的条件竟如此宽松。
“你不必多虑,我并非要夺你权柄、算计于你。
我只是想为这镇子做些事罢了。
此处终究不是我的落脚之地,将来便是连杨家,也可能被我抛诸脑后。
而同福客栈,不过是我埋下的一颗棋子,日后或许有用得着的时候。”
听到这里,佟湘玉神情微动,眉宇间浮起挣扎。
她并不怀疑杨轩的诚意。
可自家亲手打理的客栈,和替人掌管的铺面,终究是两码事。
“佟掌柜,当断不断,反受其扰。
这事其实不难抉择,说到底,只是看你信不信我这个人。
这笔买卖,不吃亏。”
“好!”佟湘玉咬了咬牙,“我佟湘玉就赌这一回!”
并非她甘愿低头,而是形势逼人,根本没有退路。
再说,她也相信杨轩没有骗她的理由。
真要翻脸,她随时能另立门户。
可杨轩投入的不只是银子,还有手艺、配方、人力——这份诚意,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