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日日旁观慕容复习武,虽未见其真正出手,但仅凭杨轩显露的一鳞半爪,便可断定对方已将九阴神爪修至化境。
单凭这一门绝学,在她看来,已足可压制慕容复。
更何况,杨轩真正压箱底的手段尚未显露,那随手施展出的功夫,竟都不在江湖传闻之中——可见那并非他的最强绝技。
如此局势,表哥危矣。
她深知,一旦落败,对慕容复的打击必将沉重无比。
更不必说,击败他的人,身份特殊,影响深远。
“哼,慕容复那孩子心胸狭隘,明明知晓杨公子处处忍让,偏还要执意约战,这一败,实属咎由自取。”
王夫人冷冷开口,神色决然:“瑞婆婆,带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曼陀山庄一步!
还有,这两个丫头也给我盯紧些。
既在我庄中暂避,就不容有半点闪失。”
“是,夫人。”
瑞婆婆低头应诺,不敢有半句异议。
不过一日光景,她已察觉王夫人气质大变——容光焕发,神韵流转,哪里还像一个重伤初愈之人?
昨夜之事,三个丫头私语间提及的细节,她也都听在耳里。
此番黄山论剑,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南慕容惨败几成定局。
而在瑞婆婆心中,杨轩的品性与气度,远胜慕容复。
即便后者未来可能成为姑爷,她也不愿偏袒。
更令她震惊的是,王夫人原本需三年静养方能康复,如今却被杨轩以推宫过血之术彻底逆转体质,脱胎换骨不说,连心境也焕然一新。
她是过来人,岂会看不出昨夜洞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娘!”
“我心意已定。
况且胜负之势已然分明,你们即便通知了慕容复,又能如何?
难道要他使毒、设陷阱,用卑劣手段去赢回一场不该赢的比试?”
“哼!”
王夫人冷哼一声,三名小丫鬟顿时哑口无言。
她们心中自然希望慕容复能胜,可如今局势分明,胜负几近注定。
难道为了取胜,真要使出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去对付‘西公子’不成?
随着决战之日日渐临近,黄山脚下汇聚的江湖人士也越来越多。
然而来的大多是一些散修游侠、草莽豪客,各大正统门派却仍迟迟未至——并非他们来得慢,而是讲究一个“势”。
越是压轴登场的势力,身份越尊贵,地位越显赫。
此时,在山脚下一间富丽喧闹的客栈中,大厅中央围聚着一群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身上。
他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局骰子赌戏。
“大!大!大……成了!哈哈哈,赔钱赔钱!”
他拍案而起,满脸狂喜,声音响彻整个厅堂。
有人欢呼喝彩,也有人摇头叹息。
这一幕看得不少武林高手暗自皱眉。
“什么‘西公子,东顽童’,我看不如叫‘西探花,东赌鬼’更贴切。
这人已经赌了多久?”
“从天亮开始,一直到现在,整整三天三夜没停过手!除了夜里打烊歇息几个时辰,几乎没离开过这张桌子。”
众人望着那青年,无不唏嘘感慨。
成是非到了此处,真如鱼得水、鸟入林间,整日沉迷赌局。
只要客栈开门,他必定在场。
这般嗜赌如命之人,竟是能与北乔峰、南慕容并列的“东顽童”?
许多人得知其身份后也曾上前挑战,谁知成是非只撂下一句话:“先赌完,再动手。”
多数人闻言怒极拂袖而去;也有几个不信邪、强行出手的,结果全被他以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指”打得重伤退场。
自此之后,这家客栈竟成了黄山脚下一道奇特风景。
“北乔峰,南慕容;西公子,东顽童”,这四人皆为当世风云人物。
此番齐聚,只为见证南慕容与西公子之间的巅峰对决,而陈是非,亦是其中不可忽视的一角。
“呵,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物。”
不远处,一位风度翩翩、容貌俊朗的青年轻笑出声。
寻常赌徒往往心浮气躁、投机取巧,可这成是非自始至终未曾动用半分真炁。
即便耳力过人、听音辨点的本事足以让他稳操胜券,他也极少依赖,全凭心境沉浮、情绪把控来博弈。
他所求的,并非金银输赢,而是那份博弈本身的快意。
因此,真正的高手能看出不同寻常之处。
关于成是非的过往,江湖中人知之甚详:原不过是市井泼皮,混迹街头的小混混,一日奇遇得古三通真传,从此跃居绝顶之列。
纵然身处朝廷体制之内,却丝毫未改本性,这份淡然自若的心境,实属难能可贵。
就连杨轩这位横空出世的新星,在多方查探之下也被揭出端倪——自幼拜入道门高人门下,修习上乘拳法“内家太极拳”;十岁起便以全真心法筑基,进境神速。
显然背后必有深藏不露的道家宗师扶持。
更何况,武当太极素为门中秘传,而杨轩所练之拳,隐隐与武当一脉相承,似有承前启后之意。
其师承虽隐秘莫测,但道家功夫已臻化境,战力绝不逊于乔峰与慕容复。
“公子,此人乃大内密探出身,恐怕朝廷耳目早已潜伏左右。”
四大从臣注视着成是非,眼中皆流露出轻蔑之意。
包不同虽出身卑微,但数十载苦修才博得今日名声,在江湖中也不过算一流好手。
邓百川稍强,内力深厚堪比少林高僧,但也仅止于此。
须知,慕容复之所以名震天下,靠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惊人本领;而成是非跻身四杰,则仰仗少林镇派神功“金刚不坏神功”。
“不过是个赌徒,不必在意。”
慕容复淡淡扫了一眼成是非,目光一闪即逝,神情之中满是傲然与不屑。
一个毫无根基的街头混混,侥幸得功便妄图与他平起平坐,岂不让天下英雄笑话?在他看来,“金刚不坏”不过护体有余,若不能克敌制胜,武功再高又有何用?
他真正忌惮的,唯有杨轩掌握的少林三大绝技——拳、掌、腿而已。
“南慕容!”
高处角落,段天涯与上官海棠静静凝视着慕容复的背影。
待其转身离去,上官海棠侧首望向兄长,眸中泛起一丝好奇:“大哥,慕容复……可曾踏出那一步?”
“尚未。”段天涯语气平静,“这一战,毫无悬念。”
若慕容复能突破至先天宗师那等超凡入圣的境界,或许尚有一线机会与杨轩的先天神功正面抗衡。
但眼下两人实力悬殊,等级分明,慕容复注定落败。
这一点,早在他们预料之中。
旁人或许不知成是非有多难缠,但他们却心知肚明——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能与金刚不坏体并驾齐驱,杨轩的实力即便放在天下顶尖高手中,也属翘楚级别,根本不是初出茅庐的后生可比。
“买大买小,开盘了——”
忽然间,一只宽厚大手重重拍下,一叠金票如山般压在赌桌中央。
成是非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锦绣长袍、气势逼人的中年男子正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高手!
光是那一身迫人的威压,便远非常规江湖人物所能拥有。
再看那堆金票,最上面一张赫然写着一万金,这是何等数目?
整张赌桌的筹码加起来不过千两白银,而成是非押上的两三干银子已是罕见的大注。
而眼前这人,开口便是十万两黄金!
“我押小,十万两。”
“好。”
成是非直视对方双眼,自然明白这位来者不善,但他毫无惧意,反而欣然应战。
寻常泼皮无赖,他不屑理会;可此人气息沉雄,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睥睨之势,竟是他自抵达黄山以来,头一个真正踏入先天宗师之境的强者。
“既然阁下豪掷十万黄金,在下为示公允,赌具可任你查验。”
“不必。”那人冷声道,“东顽童三个字,值这个价。”
“痛快!”
成是非一笑,手中骰盒轻轻一提。
他并未耍任何花招,只是这套器具材质特殊罢了。
起!
手腕轻抖,骰盒腾空旋转,内中真气催动之下,转速快得惊人,竟如飞轮疾转,连耳力极佳者也难以捕捉其中动静。
盒中骰子激烈撞击之声轰鸣不断,成是非顺势将盒子推向中年男子。
他赌的,是一个“公”字。
此刻盒中旋转之速已逾百转每息,别说听音辨点,便是杨轩亲临,也难断其数。
更何况普通骰子在这种高速碰撞下,早已碎成粉末。
而这套骰具却是杨轩专为成是非所制——琉璃钢胎,坚不可摧,本是用来锤炼内力的小玩意儿。
成是非嗜赌如命,却不喜苦修,杨轩便以此巧法让他在赌局中磨砺真炁。
正因如此,他才有底气接下这场豪赌。
武林高手之间,听声辨位原是常事。
但如此高速运转之下,连他自己都无法操控点数,更遑论他人?
“好深厚的内劲!”
只凭方才那一甩之力,中年男子便已判断:成是非的修为,至少已达先天宗师门槛。
否则,寻常武夫玩这种手段,瞒不过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