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谢行川,目光中透着坚定的信任:“冰澈率领的寒晶族人,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他们熟悉地形,身法诡异,一旦归顺,便是北境防线上最坚实、也最出人意料的屏障。”
谢行川赞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她不仅看到了眼前的利益,更看到了长远的布局。寒晶族人刚刚归顺,正需要一次重要的任务来稳固他们的忠诚和地位。
“好,便依你所言。”谢行川当即拍板,这是他们之间默契的体现——在军事决策上,他从未将她当作后宅妇人。
决策既定,两人的行动便快得如同出鞘的利剑。
沈念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着手准备南下所需之物。行囊很轻,但她带来的药物却装满了整整一个小箱子。
她取出几个白瓷瓶,开始一一配置。江南不同于北境,那里烟雨迷蒙,多毒虫瘴气,更是江湖、商道、朝廷三方势力交汇的修罗场。
“这瓶是‘千面散’。”她轻声对一旁的阿芷解释,语气专注而冷静,“服下后,可在短时间内改变面部肌肉纹理,伪装成他人容貌,时效十二个时辰。”
阿芷瞪大了眼睛:“夫人,你要易容?”
“去江南,沈念的身份是镇北将军夫人,太过招摇。一旦引起京城反扑,我们会被困在京城。”沈念将一剂解毒丸装好,“但以药师‘素心’的身份行走,才能查探萧景渊留下的蛛丝马迹。”
接着,她又取出了几味北境独有的珍稀药材,将其研磨成粉,配制成一种名为“隐匿香”的熏香。
“此香无味,却能扰乱动物和武林高手的嗅觉,尤其对追踪性的毒虫和蛮夷的猎犬有效。”沈念将其装入一个特制的银香囊中,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这些药物,不仅仅是救人用的银针和药材,更是她在刀光剑影中,为自己和谢行川编织的保护网。
阿芷担忧地看着她:“夫人,您连这些保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江南真的有那么凶险吗?”
沈念抬手,轻轻抚了抚阿芷的头顶,目光温柔却带着坚不可摧的韧性。
“京城里的豺狼虎豹,早就将爪子伸向北境。卫凛已除,只会激怒摄政王,他们一定会利用江南的旧势力,再次设下陷阱。”沈念语气沉静,没有丝毫的退缩。
“但这趟江南之行,关乎我的家族旧案,也关乎这大晟王朝的国运。我们不能退,也退不起。”
她将最后一个青瓷瓶盖紧,里面装的是剧毒的“绝命蛊”。这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启用的底牌。
“阿芷,你留下,配合林将领稳固军心。必要时,听从林将领安排,暗中联络京城的蔺昭庭。”沈念交代道。
阿芷不解:“蔺公子是摄政王的人啊,夫人您……”
“摄政王与太子相争,蔺昭庭身处其中,却并非一个纯粹的党争之人。他既能为我传递京城消息,便有他的利用价值。”沈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卫凛和秦苍的罪证,我们手里还有一些可以模糊处理的假情报。将这些信息透露给蔺昭庭,让他去对付摄政王,如此一来,便能为我们南下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她要让京城那盘棋局,按照她的节奏走。
安排好一切后,沈念提着药箱,走到窗前,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北境的雪虽然停了,但那冰冷的气息却像是渗入了骨髓。
不久,谢行川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下沉重的战甲,一身深色劲装,肩背挺拔,却少了在军营时的那种杀伐气,多了一份行走江湖的内敛。
“都安排妥当了?”他看着她,目光柔和,带着难以掩饰的眷恋。
沈念点头:“林将领和冰澈已领命。北境暂时不会有乱。只是……”
“只是什么?”
“此行凶险,谢行川,你本不必陪我涉险。”沈念走到他身边,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他低头,眸光灼灼地看着她,握住了她放在他胸口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的纹路。
“夫人说错了。”谢行川的语气异常认真,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你我结发为夫妻,便是一体。你的安危,你的追寻,就是我的使命。”
“更何况,”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比北境的朝阳更耀眼,“京城的那些人敢将他们的爪子伸到我的北境,我就要将他们的巢穴掀翻。镇国玺是国之重器,但能让我谢行川离开北境的,只有你和家国。”
他用力的拥抱了她一下,没有给沈念留下任何拒绝或担忧的机会。
这一次南下,是深入虎穴的探险,也是夫妻二人对彼此和对家国的,一场豪赌。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即将离开的同时,京城摄政王府的书房内,蔺昭庭正看着卫凛被处决的密报,温润的笑容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而江南,那座隐于烟雨中的楼阁,也早已拉起了血色的帷幕,等待着这对北境的闯入者。
凛冬的寒气隔着厚实的毛毡,仍旧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桌上的茶水始终热不透。这是谢行川议事用的主帐,此刻灯火摇曳,却独独少了那位黑甲镇守的身影。沈念身着一袭月白长袄,腰间银针囊微微晃动,她坐在主位上,面容平静,但眼底的光芒比帐外的风雪还要清亮几分。
在她下首,分坐着三人:林青、阿芷,以及新近归顺的寒晶族首领冰澈。气氛比帐外的温度还要凝重。
林青,这位谢行川最器重的心腹将领,此刻眉头紧锁,身形挺拔却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焦躁。他第一个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压抑的战鼓:“夫人,将军如此匆忙离境,实在不妥。卫凛和秦苍虽已伏诛,但京城的权势倾轧绝不会因此平息。摄政王得知此事,定然会立刻发难,北境群龙无首,如何应对?”
他这话问得既是出于对北境大局的担忧,也是对谢行川的安危焦虑。将军是北境的魂,魂魄一离,这副铁甲身躯便成了朝堂权力角逐中最易被撕咬的肥肉。林青目光灼灼,带着一种军人的直白与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