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她将信纸投入烛火,火光映在她脸上,带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
谢行川站在窗口,遥望着远处夜幕下京城的方向。 “萧景渊和太后他们,本想用流言拖住我们,但现在,流言反倒成了他们最大的麻烦。”
沈念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他们的第一步棋被废了。但将军,京城的核心,始终是皇帝陛下。我们回京后,首要任务不是反击萧景渊,而是要稳住皇权核心。只要陛下的圣心不乱,北境兵权就不会落入他们之手。”
谢行川转过身,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笼罩。他抬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中充满了骄傲和深沉的爱意。 “你运筹帷幄,比我更像一个将军。”他难得开了一句略带轻松的玩笑。
“那是因为,京城里的战火,比北境的风雪更难测。”沈念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
她将沈氏玉佩系在腰间,又将《青囊医典》妥善收好。此刻,她不再只是一个代嫁的庶女,而是带着沈氏家族的医术与兵法,以镇北将军夫人的身份,准备向京城中所有的阴谋发起挑战。
“走吧,将军。血月压城,该我们出牌了。”
天际已泛起鱼肚白,京城城墙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沈念与谢行川并肩,策马朝着那座压抑而肃杀的权力之城迈进。
暮色四合,京城巍峨的城门在残阳下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沈念一行人并未走官道,而是绕行至京城西侧的秘密入口。尽管如此,那股扑面而来的压抑与肃杀之气,也让众人的心头沉重。皇宫琉璃瓦反射的最后一点日光,显得冰冷而疏离,仿佛昭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小姐,这京城的风,好像比北境还冷些。” 阿芷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小声嘀咕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密林。
沈念的目光穿过夜色,凝望着那座既是她出生之地,也是她噩梦起源的城池。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北境淬炼出的平静:“京城的冷,在人心,在权势。北境的雪,只在皮肉。”
谢行川走在最前方,黑金战甲虽已卸下,换上了一身沉稳的玄色长袍,可那股镇北将军的杀伐之气却丝毫未减。他走过的地方,空气仿佛凝固。他知道,对沈念而言,踏入这座城,比冲上战场更需要勇气。
“不必担忧。” 谢行川的声音低沉,带着战场特有的沙哑与力量,“我带回来的,不只是镇北军夫人的名头,还有她应得的一切尊严。谁敢嚼舌,我便割了谁的舌根。”
沈念闻言,心中一暖。她嫁给谢行川时,背负的是庶女代嫁、克夫克亲的恶名。可如今,他已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这份并肩而立的信任,是她从风雪中挣来的。
马车内,苏婉清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紧握着女儿的手,低声道:“念儿,娘亲知道你此行是为了什么,可京城太危险了。你若想退,现在还来得及。”
沈念回握住母亲略显冰凉的手,眼神坚定:“母亲,若不入京,我们便永远受制于人,任由宵小操弄家国命运。沈家的血仇,不能再等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沈念了。”
她转身,示意阿芷将一个楠木箱子打开。箱子里静静躺着一套华美的衣裙——这是母亲留下的、沈氏嫡系传承的服饰,款式庄重而不失大气,用的是顶级的苏绣,只是被岁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古旧。
“换上。” 她对阿芷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阿芷有些惊讶,但很快会意。沈念在北境,为了方便医治伤员,常着素色轻便的衣裙,那是为庶女、为医者准备的。而眼前这套,是嫡女、是宗妇的体面。
不多时,当沈念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连谢行川也不由得眼神一凝。
她没有浓妆艳抹,只是简单地绾了一个合乎身份的发髻。身上是那袭沉静的藕荷色衣裙,裙摆上绣着暗纹,走动间仿佛有流光涌动。她温婉的面容未变,可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度却截然不同。
她取下腰间悬挂的银针囊,换上了一枚温润古朴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沈家世代传承的古老图腾,正是沈氏玉佩。
她手中紧紧握着的,是那本从玄岐手中得来的《青囊医典》。医典虽已残缺,却承载着沈氏百年的医道、兵法,以及,那被刻意掩盖的家族真相。
这一刻,她不再是沈府不受宠的庶女,不再是那个为了生存而隐忍的沈念。她是沈氏遗志的继承人,是手握兵权镇北将军的夫人,是带着家仇国恨,归来的沈念。
“阿念。” 谢行川走近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更有骄傲。他伸出手,轻轻抚平她衣襟上的一丝褶皱。
“以前,你为了不惹人注目,总是将自己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他的指尖划过她腰间的玉佩,眼神深邃而坚定,“现在,你回来了,就应该站在最光明,也最危险的地方。”
沈念抬头,双瞳似清泉般清澈,却又映照着京城冷厉的暮色。
“我已别无选择。” 她轻声说,但语气却比北境的风雪更坚韧。
“不,你有选择。” 谢行川忽然抓紧了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觉生疼,但那份温暖和力量,却让她心头一颤。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像在许下一个军人最沉重的诺言:“你选择走到台前,而我选择站在你身后。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宫闱阴谋,你只管往前走,身后有我。”
这份誓言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风花雪月的承诺,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让人动容。在刀光剑影中建立的信任,远比在脂粉堆里滋生的爱恋,来得可靠。
沈念的眼眶微微湿润,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回以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好。我们并肩。”
谢行川没有立即松手,反而将她的手掌紧紧包裹在自己宽大的手心里。他的目光扫过那枚沈氏玉佩,低声补了一句,语调中带着罕见的温柔与自责:“北境的风雪,是你我关系的开端。京城的阴谋,绝不会是我们的终点。我知道此行是为了沈家,但你也是我的命门,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