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懂得医理的人罢了。”沈念微笑着,笑容里却带着北境风雪般的冷厉。她没有浪费时间,直接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瓷瓶,那是她早已备好的试剂。
“如果大人不信,可否请伸出手腕,让我再确认一次?”沈念语气平稳,但眼神却死死地锁住钱文柏。她没有提内鬼,没有提太子党,只是执拗于他的病症。
钱文柏在惊怒交加中,心神已乱。他下意识地认为沈念只是个医术高超的民间大夫,却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他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腕,想让她“诊断”完赶紧离开。
沈念迅速捏住他的寸口,银针如电,瞬间扎入他指尖的血脉中。她取了一滴血,滴入瓷瓶。片刻之后,那原本澄清的试剂,竟然隐隐泛出了一层西北部族特有的靛蓝色!这靛蓝色,正是长期服用乌月草,毒性渗入血脉的特征。
“大人,这药草,你从何处得来?”沈念的声音轻柔,却像一根冰冷的银针,扎进了钱文柏的心脏。她收起证据,完成了自己的目的,迅速退出了医馆。至于钱文柏,只剩下一张失魂落魄的脸,他明白,自己是被一个比鬼魅更可怕的医者盯上了。
当夜,沈念通过隐秘的渠道,将那份带有靛蓝色的血液试剂,以及钱文柏与沈映雪在药材上的往来账簿复件,一并送到了蔺昭庭的手中。
次日正午,蔺昭庭在别院的密室中接待了沈念。他依旧一袭白衣,眉眼温润,但眼中那份对沈念的审视,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赞赏所取代。
“沈夫人果然名不虚传,这世上能仅凭脉象和血液,便断定西北蛮夷之药的人,恐怕不出五指之数。”蔺昭庭将那份试剂放在手边,动作带着几分郑重。
沈念平静地回应:“这药草,不仅能用来治病,更能用来杀人。它潜伏在钱文柏体内,便是太子党与西北蛮夷勾结的铁证。”
蔺昭庭微微叹息,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沈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钱文柏不仅是太子党的内鬼,他还是当年毒害贵妃的幕后黑手。他善用慢性毒药,致使贵妃身体衰弱,最终撒手人寰。他潜伏沈家多年,所图谋的,正是沈氏医典中记载的,那种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消亡的秘术。”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让沈念心头巨震。原来这内鬼的身份,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黑。她不仅是查出了一个叛徒,更是揭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宫闱血案。
“如今,证据确凿,摄政王可愿助我夫君洗清冤屈?”沈念直视着蔺昭庭,没有丝毫退让,她用自己的能力,换取了与京城最核心权臣对话的资格。
蔺昭庭笑了,笑得温和而又充满算计:“自然。沈夫人已赢得了摄政王的信任。不过,要扳倒太子,仅凭一个钱文柏还远远不够。我们必须放出更大的诱饵,引出太子党的核心人物。”
他走近沈念,将一张精致的纸条递给她:“钱文柏的嘴巴,我们已经撬开了。现在,我们借着他的口,向太子党放出一条假消息——沈氏医典的残页,并非在摄政王手中,而是在镇北将军谢行川手里。”
沈念心领神会。太子党的核心人物林瑾瑜,一心想要军功和医典。如果他得知医典在谢行川手中,一定会铤而走险,亲自前往北境夺取。
“将计就计,引他上钩。”沈念握紧了纸条,嘴角擒起一抹冷笑。
夜色深沉,京郊别院的清风徐徐吹过,卷起了案上薄薄的宣纸。纸上,是太子党核心内鬼御医的供词,字字泣血,却句句透露着天子脚下的腐臭与阴谋。
沈念一袭素雅的月白色衣裙,坐在灯影之下,神情沉静如水,仿佛面对的不是危及生死的皇权之争,而是一剂需要精确配比的药方。
“太子党此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御医被我们秘密扣下,他们必定惊慌失措。”她将那份供词推到蔺昭庭面前,语气平稳有力,“蔺大人,我们必须趁热打铁,将这盘棋推到北境去。”
蔺昭庭一身白衣,眉目俊朗,温润的笑意未达眼底。他执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了一口,似笑非笑道:“沈小姐的‘饵’,下得可真够狠。”
“我所求不过是洗清行川的冤屈,将北境的危机连根拔起,”沈念抬眸,目光清冷而坚定,“沈氏医典残页的价值,足以让太子党倾巢而出。既然他们认为摄政王手中握着残页,不如……将残页的下落,‘透露’给谢行川。”
蔺昭庭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女子,温顺恬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比男子更敢于谋算的心。她这是要以身为局,引火烧向她最爱的男人。“太子党会相信吗?他们可不是蠢人。”蔺昭庭手指轻敲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他们会信的。”沈念自信地微笑,那是运筹帷幄后的了然,“谢行川常年驻守北境,与沈家并无牵连,若医典在摄政王手中,他们只会防备。但若他们相信医典被藏在北境军营,藏在谢行川这尊‘眼中钉’的私库里,那太子会怎么想?”
她不等蔺昭庭回答,便轻声续道:“太子只会认为,这是谢行川的私心,是他蓄意囤积的‘谋反’证据。一个功高盖主又藏着秘密的将军,是太子最想除掉的。林瑾瑜,一定会亲自出马,前往北境。”“我需要借调蔺大人麾下三支精锐。一支乔装为商队,一支为游侠,在边境集市散布消息。另一支,需提前抵达我们定下的埋伏地,务必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沈念详细地布置着,她的手指在简易的地图上划过,指向了北境城外一处名为“断魂谷”的狭窄山道。
蔺昭庭并未问为什么是断魂谷,只因沈念的眼神告诉他,这其中必有深意。他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沈小姐的计划,我已尽数知晓。太子党的情报网,已被御医这颗内鬼之牙咬穿,消息会在三天内传到太子耳中。”
“多谢蔺大人信任。”沈念起身,微微颔首。